宴会还没完，李安便黑着脸离席，众位大臣皆面面相觑。

他们对于李君离今日的行为，有责备的，也有觉得有趣的，此刻都在窃窃私语。

独坐主位的秦汕对身边的婢女说了些什么，婢女领命退去。

不时，进来一些端着托着盘子的婢女，秦汕高声道：“王爷今日特地为诸位准备了月糕，诸位尝尝。”

在座的大臣纷纷端坐好，揖礼谢过李安及秦汕。看着婢女们摆放好的图案形月糕连连点头，拈起细细品尝。

已经木然入席的司空染，还未从不可思议中缓过神来。李君离离去时，凝眸瞪了他一眼，这是何意？早先她还对自己做鬼脸，怎么突然就变了？不应该是他生气吗？怎么她倒是先不乐意了？

李安派来的婢女前来召唤司空染时，他依旧蹙着眉，想不通。偷偷拿了两块月糕藏在怀里，他刚刚吃了一口，挺好吃的。

一路上他都心不在焉，手中的笛子越捏越紧，细细想着从何时得罪的她。

那日，他派婢女去李君离府上送衣衫，婢女拿回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的话很是客气，他那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且自那之后便一直没见过她了。难道是因为，冷落了她？

想不通便不再想了，知道待会儿定然要被李安训斥一番，长舒一口气，提了提精神，跟上带路婢女的脚步。

......

李安的书房中，司空染正在被训斥。

李安摔了一方砚台，“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

前好几日，李君离来寻他，说要安排一名风月场所的人来宴席间跳舞，他不同意，耐不住李君离的软磨硬泡，最终只能妥协。

他没想到李君离今日竟然还为此女子做配，堂堂长公主为风月场所的女子做配，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

司空染不知所措，垂着头，很是憋屈，“殿下贪玩，臣没劝得住。”

李安扭曲着面部再次问他，“你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早早报给本王？”

司空染回道：“臣不知，原本与臣同奏的不是殿下。”

李安扶着额头，真是头大。

司空染正在给李安说明，李君离此次目的为何，书房的门被敲响。小厮来报，说李君离正携着那名舞女游街，好不热闹。

李安扶着额头，气急，眼睛扫到桌上的笔架，想要掀翻它，还是捏紧拳头咬牙忍了下来，“罢了，你跟上去，看着点儿，别让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待司空染离去，李安吩咐人去查一下李君离近些时日到底在做些什么。

李安一想到李君离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为一位欢场女子奏乐，就头疼。心想明日上的折子中，此事怕是重头戏。

......

此刻，李君离与冯司正坐在李胥送她的那辆马车上，李君离命人将马车四周的纱幔用丝带束起，车内光景一览无余。

马车徐徐行驶在东市主街上，车周跟着好些名侍卫，弯刀在手，面沉无波，目不斜视，百姓们不敢靠得太近。

车上的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李君离姿势慵懒，冯司倒是坐姿端正。此行声势较为浩大，车内又有两位绝世美人，一位倾国倾城，一位妩媚至极，周遭的百姓纷纷追着马车看。

寒文坐在马夫身侧，感受着京城百姓们的热情，本就严肃的脸，更加严肃。

“冯姐姐，云琅街上那间最大的楼便交给姐姐了。姐姐想用它来做什么就做什么，往后慕名而来的人怕是不少，若姐姐遇到难事，尽管来公主府寻我。”李君离很是无聊，把玩了一段时间头发，倾身过去想与冯司闲聊。

冯司轻声回道：“民女谢长公主殿下隆恩，长公主殿下的再造之恩，民女此生难报。”

“冯姐姐，你如此客气，我倒是不太想和你说话了。”李君离说着转过头去，却在人群中看到了戴着面具的司空染，复又将视线转移至马车前方，马车行的很慢，前方也有不少民众驻足围观。

打头的一队婢女提着花篮，花篮里面放满了枫叶做成的信笺，婢女不时向四周发放那些枫叶。

司空染从空中抓起一张枫叶查看，上面写着云琅街于八月十八日举行为期十日的夜游会，届时会有花灯、猜灯谜、投壶等等趣味活动。

司空染看完，视线再次落在车上的李君离身上，有种无助感，李君离究竟是什么时候安排好这一切的？

司空染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天桥，匆忙向前跑了一段距离，待寒文看到他后，他指了指马车，寒文会意。

李君离的马车将要行至天桥底下时，司空染一个飞身，扑进马车内。

四周的侍卫瞬间握住了刀柄，寒文打了个手势，侍卫们将头上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下来。

周围的民众也受到了惊吓，缓过神后，开始有人叫侍卫将车上的登徒子驱逐下车。

司空染扑的姿势实在不太雅观，是以五体投地的样子，趴在李君离裙角处。

他哎呦了一声，双手撑住地面，抬起头看着李君离，李君离吓得花容失色。

“殿下，怎么出来也不带上微臣一起？”司空染语调带着委屈。

他不急着爬起来，直接侧躺着，支着头，缓缓将面具取下来。周围有人认出他，开始有娘子发出尖叫声。

李君离好想将他一脚踢出去，捂着脸嫌弃道：“你来干嘛？”

“你们将我丢在那殿堂中，受人审视，还问我来干嘛，真是狠心。你知道王爷怎么骂我的吗？那砚台就朝着我的头上砸过来，若不是我身手快，今日怕是要交代在王爷的书房了。”他拽住李君离的裙角把玩着，声音带着一丝脆弱。

冯司见此，干脆靠在桌案上支着颐，闭上双眸。

李君离刨了他一脚，“少给我在这儿贫嘴，司空染，你要么起来，要么从车上滚下去。”

司空染选择了站起来，稍稍理了下衣袍。

李君离见他貌似想要坐在自己身旁，立马将腿放在了榻上，指着寒文身边说：“你坐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