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里透着一股血色的疯狂！

我有些颓然的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凉的墙面，“我有时真的不敢想，我这些天过的这样兴奋又痛苦的纠结，竟然就是一场虚无的梦，是一个表演。”

上前一步，我紧紧的抓住文雅的肩膀，“小雅，你知道能再次见到你我有多开心啊！”

“你知道……我们是真的盼了你好久好久吗？”

“也许你不爱听，可是你从小就是我的一个噩梦，你失去了父母，活在了忐忑和不安里。而我，也失去了父母，好过你的，只是还有一座学校的象牙塔守护。在爸妈的心里压迫下，我每天都活在自责和愧疚里，你今天所看到的那个家，也是二十年后才变成这样一个家，从前的二十年，每一天，每一秒，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说，“爸爱喝酒，喝了酒就是对我一顿痛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反正睡醒了，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妈心软，想要护我，可是每次还不等她怎么护着，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她想你。“

“然后，我就只能一个人躲在阴暗得角落里，明明是那么温馨得一个家，却根本就看不到阳光。“

泪珠沿着眼角滑落，我苦笑道，“你肯定不知道，我九岁那年，爸有一次喝醉了，又是一顿痛骂，骂完了之后还拿了拖鞋打了我，这还不罢休，他将我关在楼下的储藏室里，把灯的线剪断了，让我在漆黑的储藏室里闭门思过。“

“我就蹲在乌黑潮湿的储藏室里，哭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妈把我放出来以后，我去学校的路上就离家出走了，我发誓，我要去找你，不找到你，就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家！“

“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你……拿着以前我们打印的寻人启事，我挨着大街小巷的贴，那会儿我真的觉得你一定会看到的，总会看到的！“

“可惜，真相总是那么残忍，你没看到，而爸妈……连我逃学了都不知道。“

“我想起了派出所，就一个人跑去找警察，那个专门负责拐卖儿童案的警察，我已经跟他很熟络了，见到我就知道我是来问人贩子的案子的。“

“所以不等我问的，他就告诉我，刚发现了一群团伙，有几个现在就在城中心的旧小区里，他跟我说，等他的好消息，等他抓获了，问出了据点，就让我通知爸妈来找人。“

“我从派出所离开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径自去了城中的旧小区。“

“岛城的小区，大多都翻新了，旧小区就是有数得那么几个，我就挨着小区找。”

“我那会儿就想啊，我就站在小区里晃荡，当诱饵，他们看到我是一个小孩，兴许就会把我给抓了！”

“那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天真，好像就觉得，只要他们把我给抓了，我就能在他们的据点找到你似的。”

“可说呢，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还真的就找到了他们在的那个小区。”

我笑了，手指轻轻擦动了一下眼角的眼泪，我说，“你猜怎么着？那儿有好几个便衣警察守着伺机而动，正确定人贩子的位置呢，我就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大约是因为我的确是真正逃学离家出走出来的，其中一个人贩子从窗户里看见我真心动了，撺掇着他的同伙下来掳我。”

“警察被迫提前行动，将两个人贩子给抓了，当时他们在的据点也给端了，刚犯的案，就两个小女孩，我当时就冲上去喊你的名字。”

“可惜……”

双手合十，不停的翻搅着手指，我长叹一口气，“后来警察把我送回了家，还教育了一顿爸妈。”

“只是，等警察走了，爸就将气全都撒在了我头上，警告我，要是我再敢离家出走，他就打断我的腿！”

仰起脸来，重新看向文雅，“所以，小雅，这些年，我过的从来都不快乐，因为我们没有找到你。很多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我这辈子都找不回你了，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过的真正幸福……”

“其实，我的前夫，管浩的骨子里，是懦弱的，跟他相处了四年，我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点，可是从前的我，根本就不会选择，只是有个男孩对我好，肯一直对我好，我就根本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手了，我就想紧紧的抓住，紧紧的攥在手里，千万不要溜掉了。”

我说，“我以为，这就是爱。”

“遇到陆立风之前，或许，我都不知道爱是什么……”

这一次，换文雅笑了，冷笑，“是啊，你遇到了陆立风。”她说，“遇到他，你大概把自己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吧？”

她眯着眼睛看我，“其实你也不用感叹自己过去的不幸，也许你那么多的不幸，就是为了遇到他，而不是为了找到我。”

“文雅，我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的过去有多悲哀，我只是始终觉得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块缺失，谁也没办法代替你的存在！我只是想告诉你，从小到大，你都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我们是姐妹！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

文雅就抬起右腿小腿，别在了左腿上，做出一个很随性的动作，“是啊，就因为你是我的亲姐姐，所以我才恨你！”

她咬着牙，“听到你过得不开心，我的心理确实可以平衡一些，可这依然改变不了我恨你的事实，是你，让我过上了你永远都想象不到的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眯起危险的眼睛，突然一步走向我，逼近我的眼睛，她说，“你知道恐惧是什么滋味吗？”

那一刻，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是彻骨的恨。

突然想起文雅其实会喝酒，而且是能喝倒我和陆立风的那种，她那天展示出来的酒量，恐怕就是桑妮在，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心底便凉了一下，“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