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辉带队向着西面快速奔去，虽说这具身体有着肌肉记忆，但第一次骑马，还是披甲，终究还是有些不适。

不过很快宗辉就适应了过来。

就这样向西行进几里，身后李树策马来到宗辉身旁开口问道：“虞侯，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宗辉目光盯着前方说道：“怎么？就败了一场，就不信我了？”

李树赶紧推脱道：“没没没，您带俺们这一路，俺们早就心服口服了，您就是要杀俺，俺都不反抗，就是给俺尸体埋的靠北点就成，怎么着得给兄弟们个准话呗。”

宗辉回头看了这糙汉子一眼，有些诧异，扭头看向身后众人喊道：“你们信不信我？”

身后齐声答道：“信！”

宗辉看着人心可用，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好！走！”

身后众人大喊一声，“杀！”

宗辉则一调转马头，带头向东北方奔去。

另一边，刘焕章带着剩余几十人向南跑出几里，身后已经隐约看到几道身影跟在最后。

“虞侯，咱们要不要杀回去？”一名士兵问道。

刘焕章皱了皱眉，他知晓宗辉的计划，所以在情况不明之前，不愿意与金军纠缠。他知道，如果他们现在杀回去，先不说陷入数量不明的金军的包围之中，就是失去了宗辉带领的精兵，自己手下这些人可能根本不是眼下这群金军的对手。

所以只能继续向南退却。

女真人的辽东大马膘肥体壮，相较于军备废弛的宋军，它们的耐力和体力都要高出不少。因此，金军不断地缩近着两军之间的距离。

“快！再快点！”刘焕章催促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的金军越来越近，他们的马蹄声仿佛踏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

耳边已经隐约能够听到身后金人的怪叫声，不少军士额头上开始渗出丝丝冷汗。尤其是刚刚差点哗变的几人，回想着今天上午金人仅仅十几人力克宋军百余人的场景，攥紧缰绳的手颤抖的同时又因为用力过度显得十分惨白。

“不要怕！稳住阵脚！他们也是人！也会死！”刘焕章大声喊道。

然而，他心里也清楚，这只是一种安慰。面对金军的追击，他们能否逃脱还是个未知数。

宗辉的话是有一定的激励效果，但也仅仅只能稳住当时趋于混乱的局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刚刚的热血在死亡的威胁下迅速冷却。

而这种氛围在那几人之间不断传染蔓延，听着身后越来越大的怪叫声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本位于队伍最末的几人开始夹紧胯下战马向着人群中心挤去，在几人的“努力”下，刘焕章身后本就不断严密的阵型开始逐渐涣散。

刘焕章顾不上书生用语大喊道：“都他娘稳住，不要乱！”

但收效甚微。

咻！

这时一道利器划过空气的声音传来，随后就是利器洞穿甲片时的尖锐摩擦声，箭头刺入肉体的声音在吵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几名兵士们惊恐万分，他们瞬间汗毛竖起，开始在阵中乱窜。

刘焕章看到这副混乱的场景，气得牙根发痒。他知道如果不立刻采取行动，局面将会失控。于是，他当机立断，命令周围的亲信迅速清理干净这些捣乱的兵士。

在身后金人的眼中，出现了一幅怪异的画面。那些被追杀的宋人竟然没有选择与他们对峙，而是挥舞着刀剑砍向身旁的同袍。这种自相残杀的行为令金人感到困惑和惊讶。

一直在金人蒲辇身旁的那个矮小金人开口讥讽道：“看那宋狗，到现在了还在内斗，可别误了俺的军功啊！”话语间充满了对宋军的嘲笑和轻蔑。

金军蒲辇一脸嫌弃地扫了那金人一眼，自从他们一路南下以来，蒲辇对这个家伙越来越感到厌烦。原本他以为这家伙战斗勇猛，所以特地把他带在身边当作亲信。但现在看来，这家伙简直愚不可及，甚至还不如那个带头的宋人聪明和果断

他心中暗自盘算着，等回到营地一定要把这个愚蠢的家伙扔回原来的位置。

很快，刘焕章就将几近炸营的几人清理掉，但之前那些蠢货们疯狂地挤进阵中，现在将他们解决后，阵型却松散起来，刘焕章的后背也显露出来。

那蒲辇似乎就是等的这一刻。

看到刘焕章的后背，他马上起身双脚稳稳地踩住马镫，仿佛是要炫耀自己的技艺一般，直接站在了马背上。他挽起弓，搭上箭，不管身下的战马如何颠簸，他手中的弓箭始终稳如泰山。箭头直直指向毫无防备的刘焕章后背。

几乎没怎么瞄准，只听弓弦震颤发出“铮铮”的响声，箭羽如飞虹直插刘焕章后背。

刘焕章虽然身在军队之中，但其实武艺并不高强，他的官位也是通过花钱买通得来的。但由于他头脑聪明还读过书所以作用不小，因此与宗辉等勇猛之士冲锋陷阵不同，他常常被保护在军阵中央。

不知道是因为背后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感到不安，还是那种玄妙的第六感作祟，刘焕章猛的转过头向后望去。正好与那个保持着射箭姿势一动不动的金人蒲辇对上了视线。瞬间，刘焕章全身的汗毛炸起，他急忙侧过身去，但已经来不及了。那箭矢以优美的弧线射入阵中，直直扎向刘焕章的后背。不过，他之前的躲避动作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那支箭没有刺穿刘焕章的后心，而是扎入他的肩膀，看着被甲片卡住的箭头，刘焕章冷汗直流，也回忆起了李树的话语，感谢李树心中默念道。

虽然这一箭被卡住，但仍然有一部分穿透了刘焕章最讨厌的肩甲，刺入了他的皮肤。没过多久，鲜血便顺着刘焕章的手臂从衣襟渗出来。

而伴随着箭羽击中刘焕章，金人群中顿时响起阵阵欢呼声。

刘焕章强忍着疼痛，紧紧地抓住缰绳，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他身旁的亲信们看到这一幕，急忙冲上前去，将刘焕章护在身后。整个队伍的阵型迅速变得紧密起来，形成一个坚固的防御圈，将刘焕章严密地保护在中心位置。

然而，这样一味地挨打下去显然不是办法，以金军战马的速度很快就会追上他们。刘焕章咬咬牙，下令让身边的士兵开始随意地向后射击，试图给敌人造成一些干扰和伤害，以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尽管刘焕章并不怕死，但他内心深处仍然希望宗辉能够及时赶到。

剩下的几十名士兵纷纷拉弓射箭，并不密集的箭箭矢向后射去。而金人似乎早已有所防备，他们早早地散开了阵型，使得原本就薄弱的箭矢威力大减。这些金人马术精湛，坐在马背上仿佛坐在坚实的地面上一样稳定。他们灵活地扭动着身体，轻易地躲过了那些软绵绵又稀稀拉拉的箭矢。

本就善于骑射的女真人，自然不会忍受这样的屈辱。无需蒲辇下令，便自发地开始搭箭反击。

双方你来我往，互相对射，没过多久，双方的箭矢就已经用尽。

经过一番激烈的对攻，金人仅损失了几人，而刘焕章这边却有不少人身上插上来箭矢，甚至有些马匹上已经空无一人。

最糟糕的是，金军精明，相较于人马匹的体积更大，因此不是马匹身上挂着的箭矢远远多于军士，这也导致整支队伍的速度明显下降。

刘焕章虽然是个书生，但实际上，大多数读书人都有着强烈的家国情怀和血性。他看着身后负伤的几个人，又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箭矢，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顾不上什么计划了，不然所有人都会白白死在这，咬紧牙关，喊道：“应敌！”

身旁众多汉子早就窝了一堆火，听到刘焕章的话没有丝毫迟疑，马上将长矛提到手中。他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但刘焕章几十人本就背对金人又策马疾驰，突然转头迎敌不可避免地导致阵中出现混乱。然而，刘焕章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深知此时不能有丝毫犹豫。他大声呼喊着，指挥众人以一个大半圆的方式掉头并加速前进。

那金人蒲辇也看出了刘焕章的心思，身后的金人也迅速自主凑起阵型，以身披着厚重的扎甲，手持长者于阵前前做箭头，弯刀、轻锤于阵中后，早早地在刘焕章等人掉头的轨迹上发起了冲锋。

刘焕章带领着众人在不断提速整顿阵型，与金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的声音都越来越大，生与死的结果就在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