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

陆时安听出陆音语气里的不对劲，声音放得很轻：“怎么哭了。”

陆音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出息地在书房里哭，使劲吸了吸鼻子：“没有，没哭。”

陆时安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看到网上的视频了？”

“看到了。”陆音声音低低地说：“书房里我放了一个备用机，打开就看到了这个视频。”

“有人要害我。”陆音的啜泣中带着坚定，她镇定情绪说：“我已经在保留证据了，到时候会去告他的。”

“乖你别管，”陆时安抚慰道：“证据我会让律师保留，你别再看那些评论了，好吗？”

“可是……”陆音垂着头：“不做点什么的话，我会很难受。”

难道要放任那些人，在网上进行无休止的恶意揣测和臆想吗？

陆时安的语气难得有些强硬：“听话，一直看只会更加不开心。”

“你现在去洗个澡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就回去了。”

“等我处理好吗？”

陆音点了点头：“……好。”

“我睡醒了你就回来了吗，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这个时候，陆音还是不想拖累陆时安。

陆时安安静了一瞬，说：“你比工作重要。”

“去休息吧。”

挂了电话，陆音并没有像陆时安说的那样，去洗澡休息。

她肚子有点疼，头也有点晕，去了厕所发现是自己的生理期到了。

家里没有卫生巾了，她跟保镖说了一下，在她们的跟随下到楼下去买卫生巾。

楼下的超市不大，但也算是一个生活超市，学校便利店有时候卖的东西不全，一些学生就会来这里买东西。

陆音戴着口罩和帽子，在卫生巾的货架上挑选着。

一开始保镖是不愿意让她亲自下楼的，但她觉得待在家里太闷太压抑了，想出来转一转，保镖大概是经过了陆时安的许可，才敢让她出门。

这件事情发生在T大的学生身上，所以校内的讨论度比社会上要高得多。

学校的人大都知道陆音家里本来就有钱，骂得没有那么难听，尽管这样，一些不堪入目的话还是不绝于耳。

陆音站在卫生巾的货架挑选着，旁边同样有两个人在那里挑选东西，一边挑还一边说着闲话。

这是一对情侣，话题是女生先挑起来的。

女生说：“我觉得这次网上有点过分了，再怎么样那也是人家的私生活，怎么能这样曝光。”

男生却宠溺地摸了摸女朋友的头：“你不懂，她这种行为多不检点啊，跟男的跳舞就不说了，还去混酒吧，一看就不是什么乖乖女，就应该曝光出来让大家看看，引以为戒。”

“但也不能那么说她吧。”女生质疑：“先不说这些事情真实不真实，这个曝光的人明显是有引导倾向的，这种视频发出来大家不骂就怪了，而且人家做什么跟这群网友有什么关系，又没有触犯法律。”

“那也是她自己做了这些事情人家才有的拍呀，你还是太单纯了，不知道有的人多么放.荡。”

女生有点生气了：“说不过你。”

男生笑了笑：“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没看视频里她那个样子，一个女人不知道安分守己，跟那么多男人勾勾搭搭，她有今天也是活该，你不知道我那些室友看见她的照片都……”

“行了！公共场合能不能注意点。”女生终于听不下去了，拿了自己选好的东西就走了。

男生赶忙追上去哄。

陆音听完，无声拉了拉自己的口罩和帽子，到收银处那里付了钱就回家了。

到了家里，她还是先洗了个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吃了点东西就上床睡觉了。

说是睡觉，但其实她根本睡不着，一个人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最后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陆时安曾经提醒过她很多次，酒吧那种地方要少去，可她不听，还是跟着柳妍去了。

不仅去了，还和那么多男模一起吃饭喝酒，是不是真的挺下.贱的？

如果不去酒吧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打那一针，也就不会被人拍下那样惹人非议的照片，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

陆音越想，越觉得后悔自责，都怪她经受不住诱惑，陆时安都说柳妍这样会把她带坏，她现在算是实至名归了吧。

哪有正经女孩子没事喜欢去酒吧玩的？她果然就像是网上说的那样，不检点，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出来指责她。

夜很深很深了，陆音一个人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的肚子撕心裂肺地痛，头也是撕心裂肺地痛，她很后悔很自责，觉得自己成了网友口中的荡.妇。

有时候就是这样，无论一个人的价值观有多么坚定，无论她曾经奉行过怎样的信条，但当流言蜚语来袭，人总是会不自觉地怀疑自己。

来自他人的指责和谩骂会像是洪水猛兽，将原本自信坚定的人一点点吞没，变成世俗想要她变成的样子。

陆音在身心俱疲地状态下，做起了噩梦。

梦里依旧是现实世界的那个她，在高中的时候被老师发现早恋。

那个男同学指着她的鼻子，说都是她勾引我，是她一直给我暗示我才动心的。

那个男生的妈妈也指着她，说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不知检点，没有一点边界感。

梦里她刚刚大学毕业，拼尽全力进了一家很好的律所。

酒局上合伙人暗示她陪睡，这样她就能接到自己想接的案子，她把领导曝光了，却又被倒打一耙。

领导说是她想要靠身体上位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了，说她不思进取走捷径，同事们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就像是今天从大教室出来的时候，那群学生看她的目光一样。

她做错了，陆音想。

她不该去酒吧，不该举报领导的。

陆音在这种巨大的懊悔与痛苦当中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