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不慌，那赔钱货本身就疯疯癫癫，是她自个发疯撞死的，不关咱们的事儿。”

王淑芬的安慰起了作用，过了一会儿兰殷恢复的神态。

兰老汉前去关闭大门被突然出现在门前的邻居吓得连连后退。

“哟，这是咋的了？家里闹鬼了？”

“是啊，没事儿吧？我们可听到你们家传出哭声，那凄惨劲儿可把我孙子吓坏了。”

说话的是隔壁的吴婶儿和李婶儿。

王淑芬从房里走出来打着圆场：“哪能闹鬼啊，这不是我家那傻儿媳又发疯受了伤，兰琦给送去卫生所了。”

“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发疯？白日里瞧着是个俊俏姑娘怎的到了夜里就发疯，难不成你家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看不像是脏东西，倒像是进贼了，那贼子可真够丧心病狂的当着面儿就敢欺负新娘子，我说王大姐你们年纪大了捉不了贼可以请我们帮帮忙啊。”

说完俩人撸起袖子往门口里挤了挤，被王淑芬推了出去。

这话里话外的显然邻居们已经知道了兰殷干的好事。

此时他正害怕地躲在房里不敢出去。

“哎呀，哪来不干净的东西和贼人，这大半夜的妹子们可别吓唬我，行了没事儿了啊，都回去吧！”

说完立即把门合上，把栓拉上。

王淑芬贴在门后听到外边的人都走后招呼老汉回房。

兰殷抖抖嗖嗖从房里出来。

兰老汉抬眼见他就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拐杖嗖的一下落在兰殷身上。

“打死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打死你！打死你！”

连着打了好几棍才收手，整个人气得直哆嗦，最后连拐杖都扶不稳。

兰老汉年轻的时候为了补贴家用上采石场干重活，结果让石头砸了腿，临到老腿没劲儿这才用上了拐杖。

这次王淑芬也不好再出面帮着挡，只能悄悄给兰殷使眼色。

“爹你就打死我吧，省些米油就当儿子给二老尽孝了。”

说着抹起了泪水，老汉瞧着后便懒得再搭理他，只是悔恨叹气。

他常常反省是不是自己做过的孽太多才导致晚年这般凄惨。

瞧着兰老汉面色轻松一些后，王淑芬才将兰殷从地上扶起来。

“你说你也真是的，兰琦已经松了口你又着那急做甚？”

“娘，正是因为兰琦松了口，那她就该睡我屋，可她偏偏赖在兰琦屋里头，我只是……”

“娘，你说她会不会死了？”

“呸呸呸，瞎说啥，有兰琦带着别瞎想，回屋睡吧。”

王淑芬把兰殷打发走，随即调转炮火朝着兰老汉。

“兰琦的话你也听到了，他翅膀硬了现在要抛弃我们，你就这么干看着？”

兰老汉：“这可是你答应的啊，为了那傻儿媳，现在好了人没了！”

玉惜月伤势有多重他们是亲眼瞧见的，说死不了那是骗傻子的。

原本还能卖卖可怜让兰琦给点补贴，现在倒好闹出人命让他还怎么开口？

王淑芬：“好你个死老头，竟然数落起我来了，要不是你当初造的孽怎么会害我们跟着遭罪？”

“要不是遭这孽你都活不到今天！”兰老汉年轻的时候和村里一个姑娘好上，生了兰琦，现在一家四口全靠兰琦养活。

兰老汉也是急火攻心了，这是他压抑了半辈子没说出来的话，现在一股脑吐干净了。

王淑芬听了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不中用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到死都惦记着那贱人，就因为她给你生了个健全的儿子。”

王淑芬瘫软无力坐在地上哭着埋怨，这刺儿是真戳进她心窝子了，整个人哭得没了声儿却还不停地拍打着地面。

兰殷躲在门后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到王淑芬瘫软在地一瘸一拐跑出来抱她。

“娘！”

她哭了许久才缓过力气，“我们娘俩命苦啊！”

兰殷这一刻才明白父母每次争吵的原因，还有兰琦不受母亲待见的原因。

两人哭得惊天动地，丝毫不顾忌邻里。

兰老汉抬起拐杖急促地跺了几声，“收点敛！”

“我就不！我要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你这糟老头造的孽！”

“不仅让街坊邻居知道，我还要当着兰家祖宗排位的面控诉你，等哪天埋了土也好让祖宗给我主持公道！”

兰老汉被王淑芬这番话气得血压直冲天灵盖。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这个野种是你和谁生下的！”

兰老汉豁出去了，拐杖直指兰殷，吓得他一动不动。

“娘，爹说什么呢？”

王淑芬没想到自己的事情早就被兰老汉知道，她面色铁青，哑口无言。

想当初她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却被迫嫁给了被石头砸了腿还大她七八岁的兰老汉。

她早就和表哥私定终身，但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只好生米煮成熟饭。

可奈何她表哥是个短命鬼，被招兵后不久就战死了。

那时她已经怀了身孕，不得已才嫁给兰老汉。

还以为当初已经糊弄过去了，没想到兰老汉竟然隐忍不发多年。

王淑芬的沉默让兰殷一下子失了主心骨。

他难以接受眼前喊了一辈子爹的男人竟然不是他亲爹。

“娘，我亲爹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对我们娘俩不管不顾？”

“他死了。”王淑芬平静地说道。

被拆穿后，王淑芬彻底没了颜面，这么些年被街坊邻居嘲笑了这么些年都不及这一回带来的耻辱。

王淑芬冷冷地起身向后院走去，兰殷踮着脚一瘸一拐跟上去追问。

只见王淑芬走到院子的井中毫无波澜地跳了进去。

“娘！！！”

兰殷喊得歇斯底里。

“爹，你快来，娘投井了！”

兰老汉被这声呼喊回了神，拄着拐杖小跑到后院，看着泛起水花的井水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兰殷一时间竟不知哭谁。

院子外边嗖的一下跑开了几个身影，兰殷无暇顾及。

不多时一个男人抱着一捆绳子翻进了院子里，一头绑在院子树腰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身上。

井水冰得刺骨，但他依旧一头扎了进去。

几分钟后便将王淑芬给打捞了上来，吴婶儿照着卫生所教的方法对王淑芬进行施救。

几分钟后王淑芬终于喘上气儿了。

几人共同出力把她抬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