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她的动作，程鹤年的眸色暗了暗，转而道。

“妹妹今日可读了什么？”

“没什么，都是佛说世界之类的。”

顾夕研垂着眸，桌案上的佛经，有种想把它砸他脸上的冲动。

“之前妹妹提过来瀚海院，我让下面人开辟了一处房间，妹妹若觉得每日晨起从摘星院到族祠的路途太远，可以搬来住。”

“不必了，夕研身子本就瘦弱，从摘星院到族祠是夕研宝贵的锻炼机会，没有坏处。”

“妹妹确实纤瘦，手腕太细，从小到大便是个药罐子——如此娇弱，一旦乱跑出去，碰到了什么人，很容易被折断。”

袅袅香烟飘出铜炉，旋转缠绕，遮住程鹤年复杂深邃的眼。

他腰间的环佩碰撞出声，顾夕研心口一颤，往后退了几步。

“哥哥说的对，夕研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请鹤年哥哥记住自己在这个家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鹤年哥哥要有自知之明。”

“呵，妹妹竟教训起我来了？”

尘香扑鼻，沉闷的声音带着酒香，从头顶传来。

顾夕研背抵桌案，已经退无可退。

“夕研哪里敢教训哥哥，只是诚恳的建议，像苦口的药一样，必须咽下去。”

“阿研的肩膀在发抖，在怕哥哥吗？”

锦缎划过空气，程鹤年抬手停在她的脖颈处，危险就在一刹那。

“天明？鹤年那孩子来族祠了？”

程老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折返回来，一脸慈祥地看着廊下的黑衣天明。

“是，大公子在朝上遇到了些事，便来族祠烧个香。”

天明拱手，默默为堂中谈话的两人担忧一瞬。

“真是巧了，我刚出祠堂鹤年便来，正好错开，不然也能奶孙俩一起烧个香，拜拜佛。”

程老夫人抬步走上台阶，一身褐色长袍划过朱红门槛，直接进了祠堂。

尘香袅袅，面容慈祥的佛相面前，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神圣庄重。

“祖母，天色渐晚，你不是回去歇息了吗？”

程鹤年抬头，看是程老夫人，浓黑的眉毛微挑，问道。

“祖母，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他身后的顾夕研则乖巧地站起来，直接上前搀住程老夫人的胳膊，一脸乖顺。

“没什么，”

程老夫人笑着避开她的搀扶，“鹤年，方才听天明说你在朝上遇到了些事，可同祖母说一说？”

“天明那个多嘴的，其实也没什么事，祖母明天就能知道，陛下有意将云歌许配给三皇子。”

“三皇子？”

程老夫人浑浊的眼眸划过一丝异样，“可是让云歌去做正妃？”

“正是。”

程鹤年点头，神色淡漠。

把程云歌许配给三皇子？

一旁的顾夕研闻言，愣了愣。

二姐姐那样热情善良的人，前世嫁给三皇子，入了皇宫就再也没给家里寄过一封信。

后来无缘无故被赐死，程老夫人再也没提过这个孙女，将她视作程家的耻辱，贵女中的败类。

一生荣华富贵，从这个宅院落入更大的宅院，从未拥有自由。

程老夫人与程鹤年又说了几句，顾夕研仔细听着，思索自己能在其中做些什么。

这时天明从外面进来，拱手道：“老夫人，大公子，竹溪院传来消息，沈姑娘落胎，三公子和林夫人打起来了。”

“什么？”

程老夫人瞪大眼睛。

林夫人的母家家大业大，那个姓沈的刁蛮丫鬟又在整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