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林如水家，这一夜除了林小弟，没有人一个人睡得着。

第二天。

林如水吃过饭后，一声不吭地回到房间，默默躺在床上。

林家奶奶的床是用了三十来年的老木头，躺上去时发出嘎吱一声。

以往的她早就习惯了这个声音，可今天不知道在怎么的忽然想起赵建国曾说过的京城的床。

他说他家里那个叫啥棕床，不用垫棉花都软，人往上面一坐，立马就能陷进去一大截。

好想和建国哥结婚！

她默默拉着被角，紧紧抿着嘴唇，泪花在眼里闪烁。

林家气氛低迷到了极点，就连调皮的林小弟都不敢大声说话。

赵建国在小木屋等了许久，依旧不见自家对象的身影，只能无奈离开。

第二天，赵建国上工的时候不断往一个熟悉的方向看去，始终没有看见那抹倩影。

“你今天去找媒婆，就说我们家要给如水相个对象！”

林父拗不过死犟死犟的臭丫头，又不可能真的把女儿嫁给傻大强，只能让林母去找媒婆。

他就不信都到这时候了，那个男人还能忍得住！

要是真能忍住，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林母速度很快，当晚媒人就亲自上门，林如水却坐不住了。

两人的事情就此败露。

宋云书听到这里，心头已然明朗。

赵建国这个只想着当下，不考虑长远未来的人，当时估计就是想逃避问题，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话稳住林如水。

不敢和亲生母亲说实话，又不敢给林如水一个稳妥的保障。

要不是林如水的父亲出手，两人要是成不了，最后也是林如水吃亏。

村里也没人见过两人约会，只要赵建国不承认，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老宋，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赵建国摸着脑袋，面色发红，他知道宋云书看透了他心里的小算盘，有些难堪。

“建国，你还是想想如果你母亲不同意应该怎么办吧？”

提起这个，赵建国就头疼，然后一脸羡慕地看向宋云书。

“真羡慕你啊，就像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不为情所困，也不用体会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烦恼。”

家里条件还好，父母都是高学历，姐姐姐夫也是正式职工，一点家庭压力都没有。

这些话他没说，也只能心里默默念叨。

宋云书淡然一笑，转身回屋子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的盆和洗漱用品，“你继续想吧，我去洗漱。”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同屋的知青要么去串门了，要么就是在院子里参加表演活动，最积极的就是王红军，宋云书一出门就能听见他大声朗诵诗歌。

不标准的普通话显得有点可笑，矫揉造作的音调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可那些小孩听不出来，大声鼓掌的同时嘴里还喝彩。

知青们常年在乡下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平常上工累的时候，回来躺下就休息。

最近好不容易找到不忙的时间，晚上都会举办活动，有时候叫做什么朗读会，有时候又会叫做欢迎会，还有时候会以红色言论做主题。

村里的小孩看热闹也会来。

当然，现场气氛最足的也是这些个小孩子。

王红军对这些小孩的行为满意极了，在其他知青那里受到的打击一下烟消云散。

转头看见宋云书含着笑意的眼，脸色一沉。

几个小孩对他的变脸也感到莫名其妙，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端着盆的宋云书。

“宋知青！”

其中一个小孩眼睛一亮，脚下一溜跑到宋云书面前。

“狗蛋。”

他从裤兜里抓出几颗奶糖递给狗蛋。

“狗蛋，你给你的小伙伴们分一下吧。”

“谢谢宋知青！”

宋云书摇头，端着盆往灶房去。

知青点的水是几个男知青轮流挑回来的，两个一米高的大缸，挑满才够整个知青点用。

女同志负责捡柴，男同志负责挑水，分工明确。

可今日不知道是谁挑水，还是谁用水用多了，缸里只有底下浅浅的一层。

水缸放在灶房虽然比放在屋檐下好点，但是该有的沉淀物也是有的，宋云书有点洁癖，缸底的水都有沉渣，他自然也不会用。

本想问问今天是谁挑水，可看着热闹的院子，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最后端着盆就往山上走，在溪边打理干净后回到知青点，赵建国没有回来，屋里只有两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知青在看书。

看到他回来，也只是点点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逐渐安静下来，陆续有人开门关门，灶房也开始变得吵闹。

“肯定是宋云书！他偷偷摸摸把水用完了，要不下午都还有一缸水呢，怎么晚上就没了？”

王红军的声音响起，知青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屋内的两个知青也把目光投向宋云书。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靠着床看书的知青问道。

另一个摇头，宋云书也摇头，同时对知青点越发感到厌烦。

他抬脚走到灶房，围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让出一条道。

“你在说什么？”

王红军看着高大的宋云书，眼里闪过愤恨，嫉妒。

“你还好意思问，这里的水都被你用光了！”

每个男知青挑水都得挑满，挑不满的第二天就要重新挑。

知青点人多，每天刚好两个水缸够用，如果有人要洗澡，那就得自己挑，女知青则需要自己想办法出点东西请人帮忙。

今天刚好轮到王红军，他早上起的很早才把水挑回来，累个半死。

正打算洗漱睡觉，却听见他们在灶房嘀嘀咕咕，没忍住过来看一眼才发现水都没了。

还有人质问他今天为什么不把水挑满。

更要命的是，王招娣等几个女知青让他明天重新挑。

他想到那时候端盆走进灶房的宋云书，一口咬定是他用的。

“是谁自己心里清楚。”

宋云书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

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