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渔网，宋云书倒是见过。

大院里有个老爷子，总喜欢去护城河那一片捞鱼，每回都去，每回都被那附近的人赶走。

宋云书见过老爷子的渔网，也近距离看见过。

但是让他编，那可真的是为难他了。

年少时的他也曾有过调皮捣蛋的时候，偶尔也会跟着大院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去城外的河边抓鱼打鸟。

抓鱼全用手，打鸟就用弹弓。

“不好意思林同志，我不会编渔网，至于鱼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编出你想要的。”

一群热血少年，每日都有发泄不尽的精力，整日就往城外跑。

有一次遇到一个老头提着编织的蝈蝈笼，精巧可爱，一群人几乎看呆。

对一群喜欢捉鸟玩蛐蛐的男孩子来说，大爷手里提着的笼子比奶糖还吸引人。

一群人东拼西凑，凑出一把奶糖，找老头换了一堆笼子。

唯有宋云书看出老头的打算，强烈要求学习老头编笼子的技术，为此还多添上了二两粮票。

当时一群人都觉得他是个傻子，大院里的人也觉得他人傻钱多。

宋云书只是淡淡一笑，没搭理，借着这个编织的手艺私下把大院里一半的小孩的私房钱拿了个精光。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学手艺是为了这个。

大人不能理解，这种玩物丧志的手艺学来有何用，可小孩喜欢。

宋云书私底下也根据老头教的改良了一番，到后面还自学了鸟笼，筐子，花篮。

至于鱼篓，他没怎么做过，倒是做过类似的半截筐子。

城外的小溪不大，编一个半截筐子用石头堵着放在那里，自然会有鱼傻不愣登的钻进去。

谈起往事，林霁清明显能看出宋云书眼底的笑意和温柔。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着那些有趣的事情，可眼底藏不住的还有一丝怅然。

当时大院是多么热闹，他还有旁边那座职工院子里的小男孩，一大群人每日聚在一起，整天想着出城打鸟捉鱼。

他也在一群孩子中，用笼子换了好几个小孩舍不得的玩具。

可惜后来发生太多事，有的人被下放，有的人为避难自愿去边疆建设祖国，还有人说要一直读书，最后却不得不找关系在罐头厂做一个最普通的车间小工。

“宋同志，你们的生活真有趣。”

林霁清这话完全出自真心。

她五岁父母双亡，六岁被送到表舅舅家里，表舅舅一家人拿着她父母的赔偿金，却舍不得在她身上多花一毛。

在她小时候的记忆里，家里每日都是沉闷的，偶尔有小朋友叫她出去玩都会被表舅妈大骂一通。

慢慢的，她就没有了朋友。

还好，到表舅妈家里的第二年就被送到了小学。

林霁清满心欢喜以为终于能交到朋友，谁知表舅妈就像定了时间的闹钟一样。

从学校到表舅妈家大概要十五分钟，八点上学，表舅妈每天都在七点叫她起床，七点四十能出门，到学校时间刚好。

中午十一点半放学，她必须在十一点五十之前到家，不然就会遭到一顿毒打。

有时候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样，她也会在心里幻想，假如她爸妈还活着会怎么样？

林霁清眼里满是哀愁，漂亮的眼睛低垂着，好像失去了所有光。

宋云书心中一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默默地准备好编鱼篓子的藤木条和柔韧性好的树条，削去外皮，浸泡在冷水里。

“林同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坐到林霁清身旁，看着不远处的树林，语气柔和安静，清冽的嗓音带着坚定。

仿佛这不是一句安慰，而是既定的事实。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声音轻飘飘的。

宋云书知道她的想法，也没再说什么。

“你要不要跟着我学编鱼篓子？”

“可以吗？”

“当然可以，等这树条泡好我就教你。”

宋云书在山林中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以前习惯用的枝条，想着南北地方差异，那种树在南方或许没有，他就重新找了差不多的。

柔韧性和脆性太差，就用冷水浸泡半小时。

时间一到，宋云书将溪水里的枝条捞出，用手绢擦干，递给林霁清。

林霁清把树条理的整整齐齐，等宋云书要用的时候又递给他。

夜间光线不好，他照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手指在灯影下快速地翻动着，手中的枝条也像是活起来了，跟着他细长的指尖飞舞着。

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小鱼篓子出现在眼前。

壶状的篓子，细细的口，几根枝条挡在入口处。

巴掌大的鱼篓子可爱极了，林霁清看着，都觉得十分可爱，这要是拿来做零钱包或者挂件也是可以的。

可用来捉鱼，未免太小了吧。

“林同志，送给你玩玩，我顺便试试有没有手生。”

宋云书看出她的困惑，笑着将鱼篓子递给她，连忙解释。

第二个鱼篓子，他就编的正常大小，开口大约有十五厘米，入口处的枝条可以牢牢将鱼困在里面。

编出第一个，林霁清对他的手艺多了几分自信，也拿起枝条跟着他打算学一学。

可惜，手残党还是手残党。

这一晚上，宋云书编了四个鱼篓子，林霁清还在和第一个做斗争。

最后还不得不选择放弃。

“没关系，以后可以找我帮你编。”

“那多不好意思。”

宋云书暗笑，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面就讹上他，现在居然还会说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霁清拎着鱼篓子，带上明天要煮的米饭跟在宋云书后面下了山。

在她抓米的时候，宋云书也把那个熟悉的布袋看了一遍，原本还挺多的米，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看上去只能再吃一两天。

他眼神一暗，心里的想法百转千回。

林霁清虽然也焦虑，但是毫无办法，只能默默祈祷系统早日到来，或者能找村长赊点坚持到她想出办法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