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琅市殡仪馆内，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女人手里拿一张火化单，正在朝着一群面容悲戚的众人宣读着什么。

“死者姓名李泽林，性别男，年龄42岁。死亡原因，酒精中毒引发的脑死亡，信息都对吧?家属？哪位是家属？快，过来签个字”。

“我那英年早逝的儿啊，你才40多岁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旁边一个老头，满眼泪光。一边搀着妇人，一边嘴里呵斥道：“哭哭，就知道哭，他纯属活该！早就说不叫喝酒，偏要喝！偏要喝！”。

“爸，您别说了，人家这边都喊了让家属签字呢，您赶紧过去吧”，后面一个中年妇女劝道，同时伸手想搀扶老头。老爷子一把甩开，自己大步流星的走向前面。他刚要签字，却被戴着口罩的中年女人阻止住了。

”等会儿，这单子上写着呢，抚恤金受领人是他妻子，你不能签，妻子呢，快，死者妻子过来”。

老头一听就急了，“我怎么不能签了?你刚才说家属，我不是家属吗？”。

“没结婚时您是家属，现在人结婚了，孩子还小，家属就只有他媳妇儿，好了老爷子谁签都一样啊，来来来，妻子过来。你叫马蓉是吧，来，往这儿签上你名儿”。

老头刚要发作，旁边的老太太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襟。老头扭头回到后面去了。

一个双眼通红，身穿着职业装的女子，缓步走了近前，木然的在表格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唉，这人可真是，说没就没了。剩下她们孤儿寡母的。还有两个孩子”。

“老大明年高考，老二明年中考，唉这两孩子以后可咋办啊”。

“我之前就一直劝蓉蓉，要她给老李买份保险，可她就是心疼那份钱，要是早听我的，现在也有七八十万的赔偿。那还怕啥，不像现在”。

“现在也没事儿，大不了再改嫁.......",

几个来自马蓉的远房亲戚，在后面一阵儿的嘀嘀咕咕。

一旁边的大姑姐听到自己的弟弟还没入土，这边马蓉的亲戚们居然过份的提改嫁，马上人就怒了。

指着那几个老女人破口大骂，“你们要不要脸啊，这人还没火化呢，当着我们的面就说什么改嫁，缺德不缺德啊你们，老马家都是这样的货色吗？”。

马家这边，马蓉的母亲一听马上就不干了，直接回骂过去，“他姐，你说话就说话，别嘴里不干不净的啊，像吃了脏东西一样见谁都往外喷”。

她们家的这几个亲戚都算是在城里混的非常好的，不像她女婿一家，都是乡下出来的。虽然李泽林和马蓉在城里买了房子，平时也基本生活在市里，但在老马家这边看，他们还是农村人。所以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老李家。不然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当着李家人如此说话。

大姑姐李泽玉一听就不干了，抬手就要打马蓉他妈，却被自己的母亲拦住了。“都是一家人这是干什么啊，快住手！”，老太太挡着自己的闺女，劝着自己的亲家。

“什么一家人，之前是一家人，那是因为有泽林，现在他都不在了，蓉蓉早晚改嫁，谁还和你们是一家人！”。马家这边不知谁，索性直接把实话给讲出来了。

就在双方争吵不休时，戴着口罩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过来，冲着人群大喊道，“这里是殡仪馆，不是你们自己家，不要在这儿吵啊，再吵小心惊扰了这里的亡魂，跟你们一起回家！”。

众人听这话，顿时脚底一阵凉意，谁也不敢再出声了。马蓉他妈还双手合十，嘴里还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要跟着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边的工作人员见安静下来了，就对着众人说道，“来吧，还要见最后一面的，挨个近前，绕一圈，然后三鞠躬后，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马蓉带着两个儿子，最先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李泽林的父母和姐姐。至于马家人那边，则没有一个人肯过来。

马蓉还是一脸木然，两个孩子老大因为年纪大，所以比较懂事。老二则紧紧的跟在哥哥后面，悄悄的向哥哥问道:“哥，这人死了眼皮还会动吗？”。

“胡说，人死了什么器官就都不会动了，眼皮哪还会动？”。老大不屑的说。

“那为什么咱爸的眼皮会动啊，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老二更是迷惑了。

“那是你看错了，人死了，眼皮是不会动的”，老大驳斥道。

“我没看错，真的”，老二对自己刚才看到的很坚持。

”我....,我.....,",姑姑李泽玉也吞吞吐吐的说，”我好像也看到泽林的眼皮动了动，我以为是我看错了，现在二小也这么说，会不会真的是动了啊”。

老二见姑姑同意了自己看到了，马上叫道，“就是动了就是动了，爸爸的眼皮动了”。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看老二是个孩子，就耐心的解释道：“严格来说，人死了确实眼皮不会再动了，不过在有的时候由于人死了后神经系统还没完全停止，加上肌肉的抽搐，也会有这个情况，这是正常的”。

“哦",李泽玉这才明白过来。后面坐着的马蓉他妈又忍不住嘲笑道，“切，没文化的土鳖，还眼皮动了，真以为你弟弟还能起死回生啊，做梦！”。

老二却仍然朝那个工作人员说，“我能再过去看看爸爸吗？”，那人点了点头。

老二又回到尸体旁边，仔细的观察了起来，忽然他又大声的朝那个工作人员喊到，“叔叔，那么手指轻轻的动也是正常的吗？”。

那人肯定的点了点头，“手指偶然间也会动一下的，但是这是非常小的概率，不过也属正常。”

“哦”，老二继续观察着，旁边的奶奶见这二孙子捣乱，就让姑姑把他给拉回来。还没等李泽玉走到跟前。就听老二大喊，”叔叔，那么死后人的忽然睁开眼睛，这是正常的吗？”。

那个工作被他问了好几次后，早就不耐烦了，只随口敷衍道，“正常的，死人睁眼也是正常的，等会儿，你说什么？？小孩子不要瞎胡说啊”。

众人听那二小子如此说，也都当小孩子瞎说。李泽玉则快走几步，怕这老二再捣乱。就在她刚到了尸体边上，忽的一下，原来应该平静躺着的李泽林的尸体，竟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这一下可把她给吓的不轻，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那二小子却是不怕，还在开口询问，“叔叔，叔叔，死人坐起来也正常吗”。

那个工作人员虽然在殡仪馆工作多年，面对这个情况也吓的手足无措。嘴里也不由自主的说道，“正常，正常，哦，不，，不，，不正常，，，快，，快离开那个尸体，保安，，，保安，，，快来啊”。边喊着边往外跑，却不小心一下子摔倒。便也顾不上站起来，直接向外拼命的爬着。

室内一群人个个也都吓的面如土色，马蓉他妈更是吓的牙齿打颤，“这是，这是诈......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