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班的马蓉，接到婆婆打来电话，告诉她李泽林能开口说话了。关于这点她心里是有预期的，她曾咨询过很多医生，知道像这种情况，经过训练后，患者是可以做到偶尔说出单个字或不连贯的几个字的。但要想和正常人一样的无障碍沟通，几乎是不可能的。听着电话里婆婆那个兴奋劲儿，马蓉嘴上应付着，也没直接道破。

刚放下电话，一个同事就跑过来，“马姐，杨总叫你呢”。

马蓉应了一声就赶快走向了经理室。她现在在一家汽车4s店做销售。其实本来她是学法律的，大学毕业后，还专门考取了律师资格证。

做了几年的律师后，因为没有案源，加上又没有过硬的背景，所以一直没什么收入。

好在那时候李泽林在单位收入还不错，于是她就歇业在家带孩子了。后来又生了二胎，加上李泽林这边收入也越来低，两个孩子加上房贷，无奈之下经人介绍，才做起了汽车销售。

“杨总，您找我啊”，马蓉礼貌的打着招呼。

“哦，小马来了啊，来坐坐”，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约莫的五十多岁，从外表看就知道这人的着装是精心打理过的。

等马蓉坐下了，杨总随手从桌子上拿来了考勤表，这才开口说道：“小马呀，你来公司也好几年了。你也知道，最近公司的营业额是一直不高啊。前段时间呢，你又请了好几天的假”。

听到这里，马蓉心里明白，这是因为李泽林那边出事，自己请假时间太长了，单位有意见了。

杨总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很理解你，摊上这么个老公，你也没办法，不过咱们这儿毕竟是公司，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有事没事都就请那么长的假，那还怎么经营下去啊。所以呢你也要理解。算了，之前的事儿就不说了”。

杨总拿起了面前泡满了红枸杞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又继续道：

“现在说说你的业绩，我刚才看了一下，你己经是两个多月的业绩最差了，按咱们公司的末尾淘汰制，如果这月你这边还是拿不出好的业绩，那么下月可能就要被辞退了。所以我专门找你来，一来呢，是提醒你一下。二来，我这儿有个意向客户，知道你家里也比较困难。所以专门把这个客户给你，希望你能谈下来，这样下月我留下你，也好给上面交待”。

说完随手递给了马蓉一份资料，马蓉心下大喜，连忙表示感谢。这几天，她也为业绩的事儿发愁。也在通过各方面找关系，拉客户。但是无奈现在人都选择了电动汽了，像他们的传统燃油车销售起来，越来越难。而且他们是一线大品牌，性价比也不高。所以销售压力非常大。有了杨总这个线索，说不定能谈成一个大客户，这样接下来几个月的日子就好过了。

“宋大成，坊琅港口管理局采购科科长”，看着这个名字，马蓉好像在哪儿见到过。平时她接触的客户资料太多，以为是之前的某个客户，也没太放在心上。

正在这时，房门“咣”的一下被人从外面踢开了，一个穿着时髦，踩着高跟鞋的年轻女子闯了进来，冲着马蓉不客气的说道：“老杨是不是把港口局的那个客户给你了？”，然后就看到了马蓉手里拿的资料，“果然是给你了，我告诉你，这个客户是我的，你想抢走，门都没有！”。然后气势汹汹的转身走了。

刚才进来的人叫孙雨婷，是他们公司的销冠。为人一向蛮横，和马蓉向来不对付。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马蓉是律师出身，在4s店还负责着销售合同的审查。之前有几次孙雨婷都要求马蓉给她的合同条款放宽，被马蓉拒绝了。从此两人就结下了梁子。这也是为什么马蓉的销售业绩垫底的另一个原因。

这边的马蓉早就习惯了孙雨婷，理也没理这个公司销冠，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料。但是那边的杨总屋里，可就热闹了。

“我警告你老杨，现在，立刻，马上去把那份客户资料给我要回来！给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给马蓉！老娘我喝酒嗑瓜子儿，就等着她滚蛋的那一天呢，凭什么你站出来当好人？”。

这边的杨总也不敢得罪，一个劲儿的说好话，“婷婷啊，别生气，来来喝茶喝茶，我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你听我解释嘛。这不马蓉还兼着咱公司的法律合同审查么，她要真走了，再有合同怎么办？现在公司的情况你也知道，入不敷出啊。留下她，咱公司不也能少份支出嘛......”。

“老杨，我不管你什么支出收入的，总之，这个客户就是不能给她！给你说实话吧，那边多少个电动汽车4s店找我谈呢，只要我肯去，直接就是经理。要不是这么多年有感情了，我早走了，所以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敢把资料给她，明天我就辞职走人！”。孙雨婷恨恨的说道。

这边杨总一听，马上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现在的每月销售额，有一大半是这位姑奶奶带来的，要是真走了，那总部直接就会撤掉他这个总经理。

“别别，唉呀，你看你，我去要回来还不行吗？我现在就去，你别生气，来坐下喝口茶”，老杨赶紧陪笑着，“你稍等啊，我现在就去”。

老杨来到马蓉屋外，犹豫了一下。自己才给了马蓉那个客户，转眼就去回去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转念一想，有啥啊，得罪马蓉总比得罪孙雨婷这个财神爷强。

“马蓉啊，事情有点变化，那个港口局的客户，公司另有安排，你就不要跟了”。老杨一脸严肃。反正事已至此，这马蓉多半是要被辞的，倒也不用再留情面了。

马蓉心里一阵难受，面上却依然笑着将那份客户资料递给了老杨。

“没事儿的杨总，我这边再想别的渠道找客户”。

老杨转身就走了，连句应付的话也没说。别的渠道，有别的渠道还用等到现在？在老杨看来，这个马蓉离职是注定的了。

刚从马蓉屋里出来，就听外面有人叫他，“杨总杨总，那个港口局宋科长来了”。

老杨还没说话，里面的孙雨婷就连忙快步走了出来，“在哪儿呢，快带我去迎接一下”，说完就快步走向了接待室。

老杨也紧随其后，心想看来这港口局是真等着用车了，一般都是他们上门推销的，像今天这样，大客户主动下来到店里的情况实在少见。

大厅接待室，一个长相文雅，面容白皙的中年人正缓步走了进来。才一进门，就被一个年轻的美女热情的拉着握手,“唉呀领导，您怎么来了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派车接您”。

“您是？”，中年人一脸疑惑，使了使劲儿才把手从那位美女手中抽了出来。

见宋大城抽手，孙雨婷稍微怔了一下。以她的经验，这种中年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握小姑娘的手。没想到这个宋大成还有些特殊。

“我姓孙，是这里的销冠，您就叫我婷婷就行了。领导今天来，是想看看车呢还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的价格呢，您放心，我们是有着悠久历史的百年企业，各方面的照顾都有。不像那些造车新势力，没文化底蕴”。说到“照顾”两个字还特点加重了一下。

宋大成虽然级别不高，但是由于所在的位置 ，对这些销售里的弯弯绕也门清，看着对面的这个小姑娘误会自己了，就赶紧开口解释,"哦，对不起啊孙女士，我不是来找您的”。

站在后面的老杨，见孙雨婷在前面吃了瘪，心里一阵儿暗爽。这个小妮凭销冠的身份，没少给他气受。现在客户肯定是看不上她的身份，一个销售员，像这样的大客户，必须自己这个经理亲自出面。

收拾了一下领带，老杨上前边握手边说道，“你好宋主任，我是这家店的经理，如果您觉得小孙级别不够，我可以直接跟您谈”。顺便送了孙雨婷一个鄙夷的笑容。

“切，得意什么啊，下月我就跟总部谈升我做经理，到时候你就准备滚蛋吧”，孙雨婷心里想着，给了老杨一个白眼。

“哦，不起啊，我也不是来找您的”，宋大成礼貌的说道。

老杨和孙雨婷顿时都是一愣。不找销冠，也不找经理，那这宋大成来是来干嘛？

“请问一下马蓉在吗？”。见两人神情错愕，宋大成就直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