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在脑海里再次闪过几个大字，这人脑子有大病！

结果好端端的，当夜很晚下班，人依旧被两个好朋友劫掠到饭店去了。

冰心坐在长沙发卡座里，滋溜滋溜地喝果汁，时间太晚了，不宜进食。

韩司瑶埋头认真吃着一份酥酪，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出味道。

只有程博阴悒着脸，有点像三堂会审。

“交代一下吧，小寒，我们也算朋友吧。”

冰心咬着软吸管：“他岁数也没比我大多少。”

程博要被她气死了：“我问的是这个事吗！你不是一贯很理智，跟他这种人能有什么结果！”

韩司瑶讪讪地抬起头，劝架的话软绵绵，全没力度：“寒寒也不傻，男未婚女未嫁的，不是挺好的。”

程博睇她，恨不得剜死她：“你这次嘴巴倒是很严，要不是郑昱在我公司，我还不知道呢。”

提起郑昱，韩司瑶就一脸丧：“提他干什么，你愿意用就用，不用就找个理由把他弄走，好像我欠你多大人情一样。”

冰心笑吟吟地，心想，只要这两人在一处，肯定先吵起来，完全不担心自己成为焦点。

程博似乎意识到偏离了审讯的宗旨，板着脸，面色阴惨惨的：“你别捡乐子，主要说你呢。”

冰心只解释，你们道听途说都是假的，他人挺好的，其余地再没必要跟朋友交代了。

她自己还混沌着呢，只是有一种感受很真实，她真诚地像入党宣誓：“程博，我很开心，你不高兴吗？”

程博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攥着，极力克制表情，问：“真这么开心吗？”

冰心连连点头，唯恐迟一步，表达的程度会大打折扣。

程博勉强挤出一丝笑：“你开心就好，我和瑶瑶呢，一直都在，算你半个娘家人，有什么委屈不要自己忍着，小心把你憋出甲状腺肿瘤。”

这话的违心程度，程博恨不得抽自己嘴巴，真是咬碎牙咽肚。

冰心在明亮的餐厅灯光下，眯着眼笑得傻气，程博看她这个样子，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传闻里的那个人。

他竭力按捺，转头看见惨兮兮翻看手机的韩司瑶，大概也猜出，她跟郑昱又闹分手，没好气地说：“就你找那个对象，从前不共事还好，我只当他是少年心性贪玩，我看着你的面子把他招去了公司，可倒好，好像找了个大爷，公司合伙人都问我，这是哪找个祖宗，我说，瑶瑶，咱们挑男人能不能把眼睛擦亮了。”

韩司瑶怒目瞪他，张牙舞爪地反驳：“你怎么不说你那破公司规模太小，我要不是怕我爸爸知道，还用求你，呸！程博，承你点人情，要被你念叨一辈子！”

韩司瑶心想，这人真是，吃瘪不敢和正主儿发火，玩起连坐。

就在这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冰心的视线。

是奚书廷，不过又不太一样，平日里见惯他玩世不恭，此刻像个被驯服的豹子。

冰心确定好几眼，才看见他身侧的女人，是年初那夜在KTV见过的，被云璟燊扶过的娇俏小姐，而此刻的娇小姐也端庄了许多。

修身的藕荷色民国旗袍，长旗开叉，忽闪间，可见修长白皙的腿。

这二人从餐厅门口直接上了二楼，因为女生穿了裙子，奚书廷手里搭着条女士的披肩，绅士地走在了前面，在攀升的楼梯半中央，遥遥看见冰心，她眼尖地察觉到奚书廷的表情，有一瞬的尴尬。

回去的路上，冰心还在回忆那位小姐的事，以至于韩司瑶跟她吐苦水，她听得糊涂一团。

司瑶毕业就回家住了，家里给安排到电视台上班，和郑昱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再加上那小子一天好高骛远，宁可跟一帮狐朋狗友下了班去胡吹海喝，也不能静下心来陪陪瑶瑶，两个人的关系岌岌可危。

韩司瑶见她心不在焉，用手肘怼她：“寒寒，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冰心却问：“你说，云璟燊投资那个女明星长成什么样子？”

韩司瑶苦着脸翻着白眼，敢情刚刚抒情半天，都喂狗了。

她还是配合地翻出手机，在微博查询栏里输入：“褚贪欢。”

还没等到主页弹出来，就把手机递到冰心面前：“你自己看吧。”

冰心赫然发现，这不是今晚上跟奚书廷一起的俏小姐嘛！啊，不对！

是那天娇弱无骨、欲要靠在云璟燊身上的登对美人！

冰心把手机屏幕暗灭，直接扔回韩司瑶手里，暗自蹙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还真是男游九郡、女嫁三夫！

想到这，没来由的窝着一口气，又感觉莫名其妙，自己气得是什么。

韩司瑶看她那神色，好像打翻了各路颜色，关切地问：“寒寒，你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吗？”

冰心也不专注地答：“还好吧，毕竟我们是航天局下属单位。”

韩司瑶就很好奇：“我听说航天局是要签保密协议的，你们集团呢？”

“我们一样，只不过项目中，不会限制人身自由。”

“那还是‘启明’集团待遇好，都说航天局的工资很低的，估计也就你现在一半不到，而且是996，根本没有休息，我就纳闷，那些人挤破脑袋进国家项目干嘛。”

冰心平淡答：“可是，我依然最想进国航局，跟钱没关系。”

“你家那个状况，倒也不用你养家，你顾好自己就行，只是国航局，对于女孩子来说太辛苦了。”

韩司瑶还是了解她一些家事的，外婆住着冰心母亲留下的房子，这些年她的花销都是母亲留给她的，一个在国际上拿过奖的生化博士，只是走得太早，于国于家都可惜了。

当年韩司瑶得知她母亲是谁时，曾心里暗叹，真是一家子科研机器。

此刻，两个人窝在冰心一人间的公寓屋里，空调静悄悄的吹，夜已深，楼层高，广场上的人声渺茫，偶尔传来，窸窣着像呓语。

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冰心问：“你说云璟燊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是褚小姐那样明艳动人，事业有成的吗？”

只是扫了一眼，她就清晰记得头像下面一栏，知名演员，各种代表作的名字。

韩司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她：“寒寒，你真动心了？”

冰心一阵烦躁，翻身直接躺下，拽过被子：“什么真的假的，睡觉睡觉。”

她一翻手机，连个信息都没有，也不知道人在忙什么，直接被子蒙过了头，懒得再想。

2012年8月，香港一位爱国人士冲过日本拦截，强行登上钓鱼岛，把一面五星红旗插在海风中，那是保钓人士对祖国领土完整、不可分割的决然态度，也是13亿国民的一腔热血。

云璟燊这一夜和特别行政区相关官员谈了很久，都是关于爱国人士的人身安全问题。

上级官员的态度是谦卑的，毕竟云璟燊在港是著名商人。

可是李聿还是听到一些下属官员的颓废言论。

“只要经济发展的好，归属哪里又有什么，英统时，咱们这里就是世界的维多利亚，现在是什么，两地两治，不伦不类。”

“弹丸之地的岛屿，站个人都困难，争来争去，不嫌麻烦。”

归程时，李聿在车上避重就轻地跟云璟燊学了一遍。

云璟燊微笑着，不见喜怒，褐色瞳孔紧缩。

车窗外的港城，灯火溢彩，确实繁华似锦，外人怎得见这城市的罅隙，那些肮脏的贫民窟和腌臜的平民市井。

资本家的眼里，看不见赤子心。

云璟燊不是黏腻的个性，谈恋爱不见面，就很少会在通讯软件上，像普通情侣一样啰嗦些无关痛痒的话。

可偏偏对面的女孩子也如此，他忙起来一周见不到人，她也像消失了一样，配合他，今天他有些不舒服，说不清是哪里不舒服，点了支烟，8月的海风吹进车窗，摇曳了火光，他单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噼啪输入一条信息，输了又删，最后变成几个字：“睡了吗？”

结果对面的姑娘困在褚贪欢的影子里，冷冷地回：“嗯。”

云璟燊无奈笑，睡了还回？这不懂风情的姑娘，怕不是谁招惹她了。

他寂寥地锁屏，刚刚舒缓的神色，那股戾气又攀上来。

李聿不用回头，都猜得到，云璟燊那张笑面皮下，阴冷冷的静得像死一般的眼色。

有时候他也会被吓得一噤，此刻他倒是很想那位沈小姐，至少先生在她面前，是真的开心的。

结果第二天，冰心怀揣心思，一个数据查错，被张总工骂了个狗血淋头，实验间的落地窗外，向邕战战兢兢替总工程师捏把汗。

而同样听了传闻，慕名而来的褚贪欢，此刻刚到研究所，因为没有资格进场，只能遥遥在外围，看着不卑不亢，一脸淡然地听总工程师训话的女生，清辉冷月般，孑孑独立，这应该就是传闻里，云先生钟意的姑娘。

“科研数据能出错吗！”

冰心比张总工还笃定：“不会有下次。”

这话是对她自己说的，她暗骂，太不该了！这哪还是她沈冰心！

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