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来，沙发区几位站起身，一个年轻小兄弟迎上来：“五爷就等你了。”

说罢从云璟燊手里接过西装外套，递给侍应生，低声命他：“先生爱干净，单独悬挂，还有给这位女士准备一个披肩。”

侍应生捧着衣服连忙应了。

“你倒是来得早，”云璟燊淡淡笑着回，拉着冰心的手，坐在单独的沙发椅里。

“五爷，今天新到的凤梨，榨了汁不错，要不给嫂子来一杯？”

这份殷勤，一点不逊色李聿，云璟燊礼貌颔首。

冰心环顾一周，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行政酒廊，沙发休闲区，还有聚光灯下巨大的牌桌，和一个隐形包厢房门。

人倒是不少，只是女人们聚在一处，倚在酒廊吧台边的高脚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热闹。

男人们聚在沙发区聊时政风向，只因为云璟燊一进门，自然就空了一片区域。

云璟燊朝对面一群男人堆里的望舒扬了下颌：“你怎么出来了？”

他问得漫不经心，不带任何情绪，望舒却拘谨着站起来：“哥，我在房间里躺得要发霉了，听说你今天过来，就下楼看看。”

云璟燊颔首，身边一个公子哥揽过望舒：“五爷没怪你，你坐，别这么约束嘛。”

一会俱乐部的经理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拖着木质托盘的侍应生，经理谦卑行礼，凑到云璟燊身边，问：“先生今天开多大的局？”

冰心这时候才看清，木质托盘里是颜色不同的筹码，不同颜色代表着不同面值，从左到右，依次变大。

云璟燊只用食指点了一下最右侧的，李聿走上前，在托盘里放了两张大面值的港币，“先生打赏。”

经理躬身：“谢谢，先生抬爱，我们准时开局。”

沙发区被彻底清空，人们候在酒廊，听着轻音乐，低声交耳攀谈。

云璟燊把冰心脖子上的玉坠子放回到礼服里，笑着说：“穿礼服带着它多麻烦。”

冰心任他摆弄，听他在耳边轻声说：“今夜我不会上场，你就代表我，牌局开始会有很多人上下，但是记住两个人。”

云璟燊把侍应生送来的披肩，用指尖捻了下，摇摇头，冲李聿安排，“你现在让人送条披肩过来，这个不行。”

冰心想阻止，“不需要那么麻烦。”

云璟燊又命人把西服取回来，重新披在她肩上，“这东西材质不好，伤皮肤。”

他如此迁就她，落在旁人眼里，都看得出这位云五爷对沈小姐，怕是捧在手心里又怕化了的精心，都不禁暗想，云氏掌门怕是着了道了。

云璟燊凑在她耳边，喘息的热扑在耳后，“你只需记住两个人，一个是栾董，私募基金的最大老板，一个是网络安全局的曹局。”

“我要赢要输？”

“你要赢也要输，输给姓曹的，赢栾董的。”

冰心侧头不解的问：“你既然要稳定股价，为什么要赢私募的钱。”

云璟燊很自热地吻在她的脸颊，“因为还有条漏网鱼，正好趁着股市震荡，一起处理了。”

冰心当着陌生人的面，臊红了脸，垂首躲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从头至尾没问清整件事的原委。

云璟燊看她娇羞的样子，笑着解释：“望舒是前阶段美棱镜门事件的技术支持，小伙子很有前途，现在国际上黑名单，我把他偷渡回来，为国效力是把好材料，只是需要一个过硬的单位接纳他。”

冰心完全不敢置信，眼前的大男孩，和自己一般年纪，看见云璟燊唯唯诺诺，竟然是轰动一时的棱镜门事件的技术支持？

“至于栾董，我们要做出闹绷的姿态，让集团内一部分股东以为我黔驴技穷，届时可以肃清一批隐患。”

她理智记下了，可是心绪却是乱的，云璟燊看透她，笑道：“怎么，感觉五哥不是好人？”

“没有，我只是感觉你好辛苦，每天都要这么算计着过日子吗？”

他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何况我不还有你吗。”

轻飘飘地一句话带过，可是冰心再难以从前的认知来面对他。

故事里不求留名的云先生，为了助国助民，竟是整日里尔虞我诈在乱象中，难得片刻安宁。

角落里的钢琴被特邀嘉宾弹起，不知演奏者出于何种心态选了贝多芬的《悲怆》，忧伤的前奏，空旷不乏力量。

冰心看着这个由阶级划分开的房间区域，目光越过着装华丽的男女，有种凭栏观万象的疏离。

实验基地的卫星研发，炽热的技术热潮，犹在眼前。

而这里，高朋满座，花灯璀璨，却是另一个世界。

她犹记得，奚书廷同她讲，全国有几百所“璟燊”楼，那时的她听得懵懂，而眼下，这人在罅隙里找光，而这光强烈到掩盖了晦暗，普照了更多人，却无人知晓寻光的人身在暗处。

她问云璟燊：“那你呢，你在这里陪我吗？”

云璟燊有些无奈，给她指了指这扇紧闭的房门，依旧笑着说：“我在那间，但是有些你不喜欢的表面文章要做，面子还是要做足的。”

冰心侧目瞄他，“哦，逢场作戏吗。”

云璟燊见她泛酸的微末表情，凑近，蹭着她的脸：“晚上我们回去真戏真做，好不好。”

这话冰心听了，简直从耳根红头到脚跟。

外人见了，只道两个人在调情。

冰心害臊着伸手推了他，他却凑得更近了。

时间一到，两方贵客都到了场，云璟燊只客套地应酬了几句，就佯作不肯亲近，到隔壁间唱歌去了。

那位殷勤的小兄弟叫孙凛，大概是云璟燊交代过，对冰心的态度极为关照。

人就坐，这牌桌就不再是普通的赌局，铃铛一响，荷官发牌，底码100万，这样的场面根本无人敢观战，漂亮姑娘都被撤进了KTV，只余下牌桌上几个人，和几位男士等着换手气。

栾董在左，曹局在右，栾董看见一个冷艳小姐不禁多瞧了几眼，李聿上前介绍：“这位是云先生的人。”

栾董收回视线，大家心照不宣地等着荷官发牌。

一摞摞的筹码被推进押注区，冰心起初还有些不适应，慢慢的看着眼前的几百万的金额，也不过是数字的轻飘。

逐渐陪跑的孙凛受不住筹码越摞越大，退下阵换了别人。

三个小时眨眼间的事，栾董冷清地说：“沈小姐很有胆量，梭哈起来，男人都不敢比。”

冰心只感觉他这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做戏，好像真是肉疼地在冷嘲热讽。

冰心把李聿后送来的白色围领拽了拽，挡住胸前的玉坠子。

红色的蔻丹覆在雪狐柔顺的皮毛上，娇艳欲滴。

冰心浅浅的笑：“栾董抱歉了，借了云先生的财运，运气比较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