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也痞笑着掐灭烟，掏出手机，掂了掂，“这两位都成家了，不然你看加我的凑合一下。”

姑娘讪讪笑，“也行，你也挺帅的。”

姜也微愣，现在女孩子这么灵活多变吗，“随便加陌生人微信，你小心碰见坏人。”

姑娘的同伴嘲讽他，“大叔，我们又不傻，这哥哥的气质要是坏人，你更不像好人。”

“......”姜也语塞，李聿“噗嗤”笑出声，眼泪都流下来，“老毒物你都成叔叔辈的了...哈哈哈...”

姜也撇着嘴，冷不防一拳怼在李聿腹部，潇洒地摇着车钥匙往回走，“下半程我开，你太慢了。”

李聿忍着痛和笑，小跑着追上姜也，“叔叔等等我。”

“对不起呀，美女，你别介意。”要微信的姑娘腼腆些，冲冰心道歉，“不过你老公好帅啊。”

冰心微笑着示意无妨。

云璟燊笑看着她，顺着挽住的胳膊，牵她的手，两个人往停车的位置走。

“你怎么到哪里都不老实。”冰心直愣愣往前走。

“小丫头，你这是不讲道理，是人姑娘主动跟我说话。”

“你像只花孔雀一样，发什么光。”冰心胡搅蛮缠着。

云璟燊忽然从背后环她的腰，下颌垫在肩膀上，暧昧的鼻息吹得冰心直痒，“你刚才喊我什么来的。”

“热死了。”冰心挣扎着推开他，闭口不提刚才的事，忸怩着甩掉他。

他没再纠缠，浅浅地笑，总有办法叫她心甘情愿叫出口。

车子驶入星城，已是日落时分。

星城作为湖湘文化的中心，这座悠久的古城，像腌渍在陶罐子里的剁椒，豪爽火辣。

湘江两岸的霓虹建筑，五色光影映在水面上，像彩带迎着风浮动，漾起粼粼水波。

江风里的杜甫江阁，金色的光晕笼罩着宝顶，穿越几个世纪，像前人的目光，柔柔地带着忧伤。

在高速上，云璟燊终于接到了云璟屹的审判结果，一审判决死刑立即执行，电话里云璟屹有个临终遗愿，希望能见他一面。

电话在他手中颠来倒去的摆弄着，耿耿未语。

纵使这些年兄弟间拔剑相对，视为死敌，可是真走到这一步，云璟燊仍然是黯然神伤。

此刻，云璟燊从身后环着她，立在围栏边，远眺湘江。

“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教员大概也想不到，现在的星城和百年前写这首词的时候，可以说脱胎换骨。”

冰心靠在他怀里，风卷着他的香，吹红了她双颊。

她知道，云璟燊接连遭遇家中变故，血脉情是斩不断的，那种愧如同地狱火，烧焦他的心头肉。

“你想不想跟我讲一讲云璟屹。”她用妩媚的姿态，诱着他，只想他敞开心扉。

夜幕下的橘子洲，如同一轴画卷，高高的一轮满月隐在云后，天空是深青色的，而所有的景色都铺在水面上，像贪婪的画家，少一笔都不尽兴。

云璟燊会心地淡淡笑，捏着烟尾，反复把玩，“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得知父亲在深市有家室，誓死要带我和璟意走，父亲不肯，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后来苏文锦带着老大找来了帝都，终于把两家人坐在一张台面上，云璟屹比我大12岁，带着我躲出去买乐高，跟我说‘他们大人的事跟咱们兄弟没关系，你是我弟弟，日后谁欺负你，你就来找哥哥。’那年他有16岁？”他在努力追忆着。

“也就那么大，穿着Versace 的衬衫，像只花蝴蝶，看见漂亮姑娘也不端少爷架子，追着人家后面帮着拎包。”

冰心轻声笑，“他倒是不矫情，不像那些公子哥，最喜欢摆谱拿捏人。”

他挺直脊背，站在她身侧，望着圹垠江面，“他24岁娶云芝，26岁在两广一带就很有名气，30岁我在美国念书他去找我，同我说‘五弟做生意需要钱哥哥有，只要你算哥哥一份就行。’”

冰心在心底叹息，该怎么界定人的善恶，角度相异，结果自然迥然。

他终于还是点了烟，向冰心的另一侧挪了两步，猩红火光在指缝间燃烧，一缕青烟升腾。

“仅仅两年时间电影公司名声大噪，我年龄渐长，也明白了他发财的勾当，很不地道的用了些金融手段，就把他踢出局，不过他依旧逢人就说‘璟燊是我五弟，全家上下没一个人比得过他’。”

云璟燊侧着身，撑在白色围栏上，两指夹着烟，深深地吸，那个新闻里的大奸大恶之辈，曾经善待过孩童时期的云璟燊。

冰心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云璟燊连忙把烟捻灭，笑道：“这么霸道，烟都不让人抽。”

“五哥，这不怪你，那是他选的路。”她的侧脸贴在他的后背，男人的背很宽，暖暖的，让人心安。

云璟燊双手抚摸她的手臂，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后来他不满足常规的挣钱方式，开始和东南亚的人打交道，恰巧一个叔伯家的外甥在那边有关系，两个人勾连着先是认识了当年的汤家，才有了璟意嫁过去这段。”

“你应该听过这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云璟燊转回身，环着她垂眸瞧他，眼睛像黑曜石，浸在水里，泛着浮光。

继而道，“还有后半句，恨不知所终，一笑而泯。如果我是个平常人，大概有一日我们也能一笑泯恩仇，再续兄弟情，可是这种事，永远不会有了。”

是啊，人死如灯灭，云璟屹就要死了……

冰心摸着他的侧脸，想抚平他眼底的落寞。

“五哥。”

“嗯。”

“武则天为了皇位杀了三个孩子，我并不是要说，成大事不拘小节，只是想跟你说，你的取舍从不是为了个人，他的结局也不是你导致的，你们只是恰巧在对立面，又是亲兄弟，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做这件事，因为云璟屹做的就是不得善终的事。”

她凝着他晦暗不明的眸光，“我陪你去见他，不论生前如何作奸犯科，罪大恶极，生死线一划，前尘往事都将飞灰湮灭，你们也不会再见了。”

“你愿意去见他？”云璟燊问，“你不恨他。”

“我只是恨他把你折磨的这么惨，一身伤，到现在还要吃药。没有你，他也不认识我是谁。”

云璟燊听罢只一笑，牵着她的手沿着江畔信步走。

半晌，他沉声笑着，抚摸她的头发，“阎王殿还能见一面。”

冰心连声啐着，“你这只花孔雀阎王不会收的。”

“那可不一定，阎王也好色。”

冰心举手打他，“色死你得了，鬼都不放过。”

他呵呵笑着，揽紧她的肩，轻浮调侃，“你是女鬼吗，别的鬼可不行。”

冰心偎在他怀里咯咯地笑。

奚书廷在群里抱怨连天。

奚书廷：同人不同命，我在帝都兢兢业业，你们却在湘江水边赏月。

李聿翻着照片库，发了一张：今日老毒物开车，好自在的一天。

邱月白：@李聿，云黍的对赌合同你处理怎么样了。

李聿：邱律师，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工作。

奚书廷：不行你们两个单独开个工作群，我不想下班就上班。

向邕：@奚书廷，你在哪上的班，太古里？还是万象城，奚董你还有别的产业呢。

李聿：哈哈哈.....奚董又陪姑娘购物去了，你是最懂怜香惜玉的，哪像我和先生，我们这也没人要东西啊，都不知道买什么。

奚书廷：再见，不送......你给我滚！！！

奚书廷在夜店的卡座里，喧嚣的音乐和刺目的灯光，也遮不住奚书廷的寂寞，他把手机一甩，催促身边人喝酒。

抬头却看见褚贪欢怯生生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