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迎来送往，自然是知道有几个经常来会所的贵客惹不起。

这暗处为求自保的监控是万万不可能交给警方的。

一般监控都是装在人们看得见的地方，甚至还会特意提醒此处有监控，起到警示作用，预防小摸小偷。

这样，如果他们愿意，很容易能避开。

但在一些特殊的私人会所，为了防着有不明身份的人闯进来，有时候会把监控装在暗处......这是行业里心照不宣的事。

至于，艾康......

反正人也死了。

杨建强重重地叹了口气：“艾康真就是个跑货运的司机，爱喝两口。一喝醉就打老婆，他老婆终于有天受不了，带着女儿跑了。后来他就更浑浑噩噩了。有次酒驾，撞死了个老太太，判了十年。这前年才出来，除了开车，也不会做什么别的营生，就卖了县城的房子，买了个小面包，接点散活。”

“听起来，杨总跟这个艾康的关系匪浅。”方志文微微一笑，“这十年前的事，都被你挖出来了。”

“哎......刚不是说他爱喝两口嘛。”杨建强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他每个礼拜都会来送货，我在的话，就会招呼他喝两杯，这几杯酒下肚，他就拉着我诉衷肠，顺便骂婆娘。”

“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方志文跟他假客气了一句：“一个高级会所的总经理，以尊降贵请一个搬货的司机喝酒。”

杨建强自然是听得出这话里有话，又开始装傻不吭声了。

方志文拿出尚文的照片，递到他面前：“认识吗？”

杨建强摇头。

方志文又拿出高葛的照片，递到他面前：“那这个呢？”

杨建强继续摇头。

方志文目光微微有些锐利起来：“杨总，这就很没意思了。”

“不是，方警官。”杨建强无可奈何的说：“我之前就说了，我告诉你艾康的事。”

嗯，只告诉你艾康的事，至于其他人......

“哦~”方志文收回两张照片，盯着杨建强：“既然如此，那我就安心了”

杨建强猝不及防，脸色倏地一变，预感不太妙。

好一会，他才勉强一笑：“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志文嘴角一勾，笑里藏着点坏......

杨建强正欲追问，办公室的门“砰”一声被撞开，他登时站起来。

“那个......气氛都到这了，要不我先扫个黄？”陈垚站在两个特警的身后，探进半个身体看着气氛尴尬的三人。

“行吧。”方志文“啧啧”了两声，也缓缓站起，“都是兄弟，你先就你先。”

杨建强瞪大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转头瞪着方志文：“你他妈的玩我？”

方志文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是你自己说告诉我艾康的事，我都什么也没说啊。”

嗯，我又没说你告诉我艾康的事，其他的事一笔勾销什么的......

杨建强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行了，走吧。”陈垚已经完全走进办公室，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副手铐：“杨总，上次去了二楼禁毒队一趟，也没来得及到隔壁扫黄坐坐，您瞧，这今天不是赶巧了么~”

杨建强的心脏止不住地向下沉，垂于身侧的手指缓缓蜷起。

方志文见他脸色不对，有点担心开口：“杨总，你可别...”

没等说完，杨建强掣肘攻了过来。

方志文早有提防，退后躲开。

杨建强立刻转身，往办公桌那跑，似乎是想企图翻窗。

可仅仅跨出一步而已，紧接着，就被人从后按着脑袋狠狠地砸向了茶几，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嘴里一阵腥甜，感觉有血从鼻腔里流了出来。

“你说你，怎么不听人说话啊？”方志文俯身看着被莫离按在茶几上动弹不得的人，“叫你别乱动，我们这莫警官，脾气可不太好。”说完，接过陈垚伸过来的手铐，朝他晃了晃，“我想想，再加一条袭击警务人员，涉嫌妨碍公务罪的话，应该先去几楼报到。”

莫离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文队，特警可以开始搜查工作了吗？”

方志文悻悻住了口，将人丢给陈垚，小声嘟囔：“这个闷葫芦！老闵是怎么做到，次次都乐此不疲得贴热脸上去。”

今晚的这场扫黄突击，来的猝不及防，陈垚先行一步把相关人员带回市局。

方志文和莫离留下，带着各自的组员继续在现场搜查。

这会所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利益链......

技侦的孙悟主任正亲自带着科员拿着电子设备一层一层的检测监控器。

“离队，”方志文在电话里安排好大家各自负责的范围后，开口：“我们先去跟悟空汇合吧。如果这里真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隐在暗处的监控，一定都记录下来了。”

悟空，是他们给孙悟取的外号，全称是，孙·火眼精金·悟·最强助攻·空。

莫离仿佛没听见般一动不动。

“老离，你站在那，在发什么呆啊？”方志文不解，拍了拍他的肩膀。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莫离再次环顾了一眼办公室。

似乎眼前有哪里是违和的，但具体哪里又说不出来。

方志文也跟着左右各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我们先去看看监控吧。反正这里被查封后，有的是机会过来。大不了，明天让物证的人把地板一块一块撬开查。”

二楼，三楼，技侦的同事们忙着将监控拆下，对比信息源。

“有什么发现？”方志文皱眉问。

孙悟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已被截断通讯而转至警局电脑上的各个画面，沉吟片刻说：“这会所，监控装的角度，有点意思。”

方志文重重叹了口气：“这.......聊胜于无吧。”

孙悟回过头来斜睨着他：“除了吧台那个正对着收银，其他不是对着墙就是花，全是鬼哭狼嚎，够你们聊一晚上了。”

“行了，你们先回去审人吧。”孙悟转过头继续盯着电脑：“技侦带了电子探测器，一会再扫一次。你们先带这些回去吧，画面传输到公共文件夹里了。”

方志文看着技侦的同事在走廊，楼道各处反复来回，客气得向孙悟的后脑勺拱了拱手。

来来回回带起来的风，把一片人造景观墙上的爬山虎碰的摇摆起来，叶片中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黑球，突然转过了一个非常小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