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栩手中握着剑，剑尖朝着地面，一滴滴鲜红的血自剑尖滚落。

他满身都是血，脸上更是被鲜血模糊了容颜，但那一双深邃如海的眸格外清晰。

曾经她见过的那些可怜，委屈，讨好，温柔，宠溺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杀机。

视线微移，她才看到，倒下的人，每一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血痕。

又是一剑封喉。

他傲然而立于一群尸体中，俨然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这，才是真正的东方栩，真正的九千岁吗？

她所看到的那个，果然是虚假的。

这样一言不合，挥手间就能够取人首级的男人，真会甘愿与她留于这小小村野间？

两人视线相对，东方栩刹那间血色尽褪，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张了又张，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心里，前所未有的紧张。

还是太大意了！

怪他速度太慢了！

怎么办？

看慕昕彤的样子，应该不只看到了他杀人，他之前与这些西厂太监的对话，她估计也听到了。

仅此一点，足以证明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再来一次打死不认，能不能行？

东方栩心绪不宁，一阵烦乱。

“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九千岁？”慕昕彤率先开口，眼睛紧紧盯着东方栩。

东方栩道：“ 你都听到了？”

“对！”慕昕彤点头 ：“我都听到了。”

“如你所见，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我本是东西两厂总管，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但我活着太某些人的眼，所以，很多人想要我的命。”

一直在掩盖的事实，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心中反而是镇定了。

“我被奸人所害，武功被废，然后被人卖到了这里。被你阿爹给救下了。”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说得很是简单，但是，他被废，被卖的 这个过程，到底是有多痛苦，多辛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嗯。”慕昕彤点了点头，问：“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上一次东厂派人来杀我的时候，我就恢复了一点，今晚才彻底地想起过往。”东方栩半真半假地说道。

慕昕彤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她就看着东方栩，须臾，指了指地上那些人：“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扔到山上喂山上的东西。”东方栩很自然地说道。

既然身份都拆穿了，他也不打算在慕昕彤面前掩藏自己的性情了。

他可以温柔，也可以心狠手辣。

只看对待什么人罢了。

当然，他还是会怕的，说话的同时，也一直在留意着慕昕彤的表情。

慕昕彤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处理。不过，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山中尝过人血肉的野兽，他日若是饿了，只怕就会下山来害人了。村民们根本就干不过那些东西。”

“所以，在他们吃掉这些尸体以后，我会把那些东西全部解决掉。”东方栩沉声道。

话音刚落下，他又看向慕昕彤，其表情已经完全换了模样。

“娘子，我……”

“我懂！”慕昕彤道：“把这些解决了，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东方栩：“？？？”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他说的哪一句话有这样的意思？

“我不离开，除非，你跟我一起走。”东方栩很坚决。

“你是太监总管，让我跟你走？”慕昕彤没忍住笑了：“跟你一起去被暗杀？”

她像是想不开的人？

她说：“你既然是九千岁，要回京城，我也不会拦你，待你走了以后，我会去衙门把慕晨销户即可。”

“销户？什么名目？”东方栩心里有一股火，眸光沉沉地看着慕昕彤。

“丧夫！”慕昕彤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 字。

说出来容易，可心里怎么有些不是滋味？

东方栩双眸顿时就红了，说话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慕昕彤，你就这样轻易放下我？我们相处这段时间，你就没有对我有一点动心？我好好地活着，你就那么轻易说出丧夫的话来了？还是说，你早就不想要我了？”

说到后面，他都有些口无遮拦了。

慕昕彤道：“你又不是我夫君，我……唔……”

未完的话，直接被堵在喉间。

慕昕彤霍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惊。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居然亲了她？

在这样的时候，居然亲她？

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太监的自觉？

东方栩自己也惊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直接以吻封唇。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开她。

但是……

她的唇真的好软。

别说放开，就是这样贴着，他都有些不满足。

他本能加深这个吻……

慕昕彤开始还能反抗 ，可首次被人这样对待的她，很快就被东方栩吻得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完全忘记了将人推开，到后来，竟是不由自主地回应起来。

……

直到慕昕彤快要呼吸不过来，东方栩才放过她。

慕昕彤靠在东方栩肩头，不停地喘息。

湿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东方栩的肩头，东方栩整个人又是一僵。

他抱紧慕昕彤，声音低哑：“娘子，你这样，让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少贫！”慕昕彤推开东方栩，道：“你要走就 走，可 别扯上我，我在这里挺好的。”

她可不想去京城跟女主抢宠爱。

东方栩这个蠢货会爱上女主，最后又要被女主给害死，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刚一纠结，她就说了出来：“京城那些大家闺秀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女人能有八百个心眼，你回了京城以后，可要注意着些，越是漂亮 的女人，越是会骗人，蛇蝎心肠就是那么个理……”

“既然这样担心，那你就跟我一起去京城。我保证，有我在，没人能伤你。”东方栩再一次试探慕昕彤的态度。

慕昕彤果断摇头：“不去！”

“那我也留下来。”东方栩很果断地说：“留在这里，也不错。”

“你没事吧？放着权势荣华不要，留 在这么个小 地方？”慕昕彤震惊。

东方栩眸光灼灼：“权势荣华又如何？若没有你，未来余生，将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