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漪边走边想。

给人打工是不行的，先不说两人时间不宽裕，只说这个时代几乎没什么女子就业岗位。

做生意？当走货郎还是开店铺？

走货郎的话，没时间；开店铺的话，依旧没时间。

弄一些现代有、古代无的新奇东西？这条路可行，然而做什么呢？胸衣卫生巾？面膜护肤品？

先不说古人能不能认可，就算是认可，也需要启动资金。

无论做什么，需要研发，实验过程中定会浪费一些材料。

就算不浪费材料，直接能做成成品，也是需要银子买容器。

银子从哪来？

行医？古代虽不需要行医执照，但她一个西医怎么治病？怎么测血常规和各种检测？就靠临床经验诊断？效果可能还不如中医。

一抬头，发现两人走进了个小巷子。

沈涟漪问，“这是哪？”

“奴婢不知道。”小云回答，“奴婢是跟着王妃才走到这里的。”

“……”沈涟漪。

所以，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进了巷子。

“算了，我们原路返回吧。”

沈涟漪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听见一道男子哭声，一边砸门，一边哭喊。

“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开开门，帮个忙！”

“我不让你们白帮忙，我给你们银子！”

银子！？

沈涟漪立刻站定了脚，折了回去——给银子帮忙？她可以！

小云见王妃突然转方向，不解地跟过去，“王妃，我们这是要去哪？”

沈涟漪道，“别叫我王妃，从现在开始叫我姐姐。”

小云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奴婢知道王妃不想暴露身份，要么奴婢称王妃为小姐吧。”

“你见过穿三等丫鬟衣服的小姐？”

“……没有。”

“你叫我小姐，怎么解释我们两人都穿着丫鬟衣服？”

“……解释不了。”

“那叫什么？”

“……姐姐。”

沈涟漪不再理会小云，向慌张的男子快步走去。

跟在身后的小云内心激动到颤抖，眼圈也是红红的，内心把“姐姐”这个词反复咀嚼许多遍，却不知是因为王妃的宽宏，还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仔细看去，沈涟漪发现这条巷子幽深，看房子，应是平民的居民区。

再看向那名男子，确切地说是中老年男子，其年龄大概在四十五到五十之间，身材不算高，衣服也很一般，是普普通通平民的衣着。

“这位大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沈涟漪问。

那男子听见年轻女子的声音，迷茫回过头，脸上满是泪痕，上下打量着沈涟漪和小云。

沈涟漪没那么多时间浪费，直接开门见山，“不瞒大叔，我们是凌王府的丫鬟，今日休假外出，听说你需要帮忙还给报酬，所以我们来试试。”

男子无奈道，“你们怕是帮不了。”

沈涟漪微微挑眉，“说来听听。”

男子只能道，“嗨，你怎么不信呢？这事儿你们小姑娘干不了，得有经验的老嬷嬷。”

这下，彻底挑起了沈涟漪的好奇心，“问题是现在所有人家都关着门不肯帮你，老嬷嬷没有，小丫鬟有两个。再说，我们可是王府的丫鬟，不是一般无知的小姑娘，我们进入王府可是要接受全方位培训的，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厨艺洗衣，我们什么都会。”

小云很想说——没有！王妃，我们丫鬟没有培训！

男子被说服了，用袖子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眼中又有了希望，“好，既然这样我就说了，我家婆娘难产死了，一尸两命，按照规矩应该找不再生育的嬷嬷帮她擦身穿寿衣，小姑娘和男子都不能靠近，否则会胎魂会附身上，以后生怪胎。”

小云吓得说不出话来。

沈涟漪警惕道，“这个我能做，但你要告诉我，如果这是京城的风俗，为什么周围邻居闭门不出不肯帮你？其中定有缘由吧？”

男子一僵，随后面如死灰地叹了口气，“因为……我那婆娘……是我从青楼赎回来的，她是个可怜人，只想跟我好好过日子。然而这些邻居却不信，为此再不与我家来往。”

听了原因，沈涟漪这才放下心，“走吧，我去看看。”

小云吓得直拽沈涟漪的衣襟，然而被沈涟漪直接忽略。

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到了男子的宅子。

男子名叫郭海生，原本有一名妻子，但妻子身染重疾，他掏空所有积蓄都给妻子看病，却依旧没留住人，甚至连子嗣也没有。

后来偶然认识了青楼里的俞娘，俞娘苦苦哀求郭海生为她赎身，她愿意给郭海生生孩子。

郭海生见俞娘可怜，便借债为俞娘赎身，此事糟糕亲戚强烈反对，认为其色迷心窍，为此把亲戚邻居得罪了遍。

俞娘和郭海生日子过得和美，男主外、女主内，很快俞娘便有了身孕，就在两人以为好日子到来时，俞娘却难产而死。

当小云听说了整件事后，具体说，是听了俞娘出自青楼后，竟不害怕了，还死活不让沈涟漪进入，想自己为俞娘擦身子穿寿衣。

沈涟漪知道，小云又想起了自己的三个姐姐。

把郭海生挡在门外，沈涟漪带着小云进了房间。

房内窗门紧闭，空气中弥漫了血腥的味道，床上、地上也都是血，还有一盆尚温热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