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讥讽一笑，鄙夷的表情毫不遮掩，但嘴上却说，“奴婢没其他事，只是我们主仆一场，好歹有主仆情，奴婢听说侧妃想不开服药自尽，所以前来探望一下。”

沈涟漪垂着眼，了然——探望是假、刺激是真。

从之前丫鬟的对话里可以猜到，沈婉柔在睿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睿王妃不是是善茬，加之凤卿佑登基后，沈家对睿王的作用大大减少，睿王妃再使一些手段，要么把沈婉柔逼走，像后院其他妾室一样，要么就逼死。

走？不大可能走的。

沈婉柔的名声可以说臭中又臭。

原本是凌王未婚妻，后来将她替嫁到凌王府后，便开始缠着太子，太子和君莫莫在一起后，她便嫁入睿王府成侧妃。

好好的凌王正妃不做，最后沦落到了做侧妃，最可悲的是，投靠的睿王也争权失败，沈婉柔……或者说整个沈家怕是已沦为京城的笑柄了。

沈涟漪抬眼，“难得你还有这份心，谢谢你了。王妃那边，可说了什么？”

白芷一愣，没想到沈婉柔这般柔顺，毕竟她了解心高气傲的自家小姐，沈婉柔以才女医女出名，性情温婉柔和，但身侧人才知其脾气暴躁、心肠狠毒。

惊讶过后，白芷冷笑一声，“我们王妃宽宏大度，自是让侧妃自己选择。不过奴婢却认为，侧妃别赖在睿王府了，拿着王爷给的遣散银子，回去找个好婆家，这回侧妃可要端正了心态，别重蹈覆辙。”

佳月和佳兰两人相视一看，退到了角落。

“这白芷哪是看望侧妃，分明是刺激侧妃！”

“是啊，睿王妃从来都表现得菩萨心肠、不争不抢，坏话都借着心腹的口说出来。如今收了白芷，就把刺激侧妃的任务交给白芷，白芷了解侧妃的弱点，所以才把侧妃生生逼死。”

“我们要去管管吗？”

“管什么管？我们本来也不是伺候侧妃的，侧妃身旁的人除了白芷投靠王妃，其他都被挤兑走了，明显要架空侧妃、逼死侧妃，我们俩如果帮侧妃，死得可能比侧妃还快。”

“侧妃上一次喝药没死成，难道回头再死一次？”

“死就死呗，关我们什么事？”

“好吧。”

两人就这么悄悄躲在角落，不敢上前。

沈涟漪没回答，随意白芷说，无论白芷怎么说，她都不生气，毕竟与自己无关。

她任由白芷说下去，是想尝试从中提取一些信息。

白芷看着高傲的“沈婉柔”面色苍白的沉默，便挑着“沈婉柔”最痛处狠狠刺激开。

“侧妃啊，不是奴婢说您，您可不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当初凌王对您情有独钟，您非惦记太子妃之位，倒是让沈涟漪占了个便宜。您以为以沈家的权势，太子会被迫娶您为妻，但您今年到底都十八了，人家太子才十五，什么样的豆蔻少女找不到，非找您这个人老珠黄的？哦抱歉，奴婢说错了，太子现在已经是皇上了。”

“还有啊，沈学士确实是内阁学士，但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沈家早就是昨日黄花，沈学士勉勉强强从阁老那承袭了职位，下一代这职位都承袭不下去了。人家玄鹤山庄虽是民间，但人家有银子呀，比你们沈家可好了不知多少。”

“皇后与皇上同龄，我们都是见过的，娇娇嫩嫩的少女，您怎么比得了呦。”

“后来您是怎么嫁进睿王府的？您莫不是忘了吧？是沈学士求来的，如今这件事别说整个睿王府知晓，甚至整个京城都传开了。”

“睿王现在还没和您同房吧？您还不清楚吗，睿王嫌您脏，别说睿王嫌您，整个京城的青年才俊怕是都嫌您。”

“可怜呦，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怕是要守着处子之身孤独终老了。”

刚开始白芷还有模有样的装成同情和慰问，后来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起来。

沈涟漪了然——难怪沈婉柔能自杀，白芷确实句句诛心。古代女子最怕什么？最怕名声不好，最怕被人指指点点，而白芷却先攻击沈婉柔“以大诱小”的无耻行径、再攻击唾手可得却失去的凌王妃位置，这两个悔意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最后以“全京城都知晓丑事”为致命一击。

别说古代女子受不了，换成现代女性，怕是也扛不住。

沈涟漪又静静听了一会，见白芷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个信息点，没有别的花样，便打断道，“王妃的意思呢？”

白芷一愣，“什么？”

沈涟漪一直垂着眼，怕白芷发现她与沈婉柔的不同，更尽量平静地说话，不掺杂任何感情，“我是说，王妃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这回答让白芷始料不及，反应了好久，“刚……刚刚奴婢说过了，王妃的意思是听您的。”

沈涟漪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原来如此，那你回去和王妃说一声，今天我要回娘家。”

“侧妃要回学士府？”白芷眼珠子一转，讥讽道，“侧妃不会以为沈学士还能帮您撑腰吧？沈学士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沈涟漪知晓白芷作为一个丫鬟，公然诋毁朝中大员不对，但又如何？狗咬狗一嘴毛，让狗咬去就是，人还能管狗的事儿？

“我并没说让父亲撑腰，但是否和离，也不能我擅作主张不是？”沈涟漪依旧努力掩饰着自己语气中悠闲和揶揄，“妾室们离开，还得和娘家商量一下，我这个侧妃直接跑去和王爷和离，回头父亲怪罪我怎么办？我知道王妃和善、宽容大度，想来一定同意我这小小的要求，你回去和王妃说一声吧。”

白芷，“你……”

沈涟漪闭上眼，“送客。”

角落里两个丫鬟暗惊——为什么今天侧妃这么怪？明明面无表情、语言也没有任何情绪，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