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的谏官们自然积极应战，双方展开了唇枪舌战。

谏官争辩后，其他官员们也纷纷加入到争辩的阵营。

突然，凌王咳了几声。

咳的声音不大，但争论的群臣却立刻停下，能出现在这朝堂之上的都可谓人精，他们有可能装糊涂，却不会真糊涂，他们知道凌王潜伏多时，终于要爆发了。

凤北辰轻笑，“本王只是嗓子痒咳一咳，你们继续争辩，不用理会本王。”说着，用讥讽的眼神扫向群臣，尤其是几名睿王一派的臣子。

几人下意识心惊胆颤，怀疑自己有什么把柄被凌王抓到，却又没有证据。

他们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睿王，睿王回给众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随后，睿王笑道，“凌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毕竟你从来自诩光明磊落，不是吗？”

凌王故作微惊，“这不好吧？好歹也是同僚，应该留一分薄面。”

睿王直接笑出了声，其一派几名官员也跟着讥笑，“凌王最擅长领兵打仗，莫不是把战场那一套用在朝堂上？如果本王没猜错，现在凌王用的可是‘兵不厌诈’？”

众人能听出，睿王讽刺凌王行军出身，而朝堂上文官数量是大大超过武官数量，甚至于一些在朝中多年的武官也近墨者黑慢慢少了一些粗鲁血性，多了一丝文雅精明。

而正是因为睿王出身为文，凌王出身为武，所以抛开利益和血统，文官更愿意投靠睿王。

凌王挑了挑眉，“本来本王不想说，既然睿王步步紧逼，那本王也不得不说了，否则本王岂不是成了诈者？”说着，从衣袖里抽出几本账册。

随意翻开，读了一些人的名字，包括里面的来往物品、交易时间以及场所。

整个朝堂震惊，被点名的几人噗通跪下，战战兢兢。

睿王面色大变，“你这是……”

“哦，这个啊，”凌王随手拍了拍账册，“本王最近身体舒适，便找时间转转活动筋骨，顺便抄了几个黑市，从黑市里得的账册，也不知道真假，要不然在场的诸位在宫里小住一两天，本王派人去你们府上搜搜？以证你们的清白，顺便也验证下这账册真伪。”

说着，轻笑几声，“本王认为账册定是假的，诸位大人勤政爱民、两袖清风，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资金流动？”

整个朝堂都沉默了。

这一幕，是凌王早就设计好的——先让两派的人装模作样地掐一下，之后掏出账册封了众人的嘴，再将玄鹤山庄之人宣进来。

他给了官员们两条可选之路：一，现在闭嘴，乖乖地按他凌王的意思行事，宣了玄鹤山庄之人，确定太子大婚。等这些敲定后，放官员们回去销赃，官员们爱怎么销怎么销，他不管，无形中也是放他们一马。

二，立刻派人把官员们留下，顺便去其府邸搜，若搜到了这些赃物，顺藤摸瓜调查官员们的家当，是否能和俸禄、家底对得上账，其答案是肯定对不上的。如果没搜到，那就继续搜，把关系网拉开了，他不介意什么文字狱、连坐狱，一将功成万骨枯，无毒不丈夫。

几本小小的账本，竟让南楚国金字塔顶端一众人乖乖闭了嘴。

睿王双眸大睁，“凌王，好手段。”随后，唇角紧紧抿着，额头青筋暴起。

与隐忍愤怒的睿王比起来，凌王倒是云淡风轻，“睿王过奖，如何用兵用策本王还是熟的，本王在兵营里摸爬滚打时，某人还如同恭桶里一条蛆见不得光。呵，后来这蛆变了蝇虫，还结识不少飞蝗（飞黄腾达）之辈，那些飞蝗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与自己一同翱翔在空中的蝇虫，曾经生活在恭桶里，啧，真是世事难料。”

凌王一派的官员们捧腹大笑，睿王一派的官员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些官员，哪有几人是干净的？

就算是真正为官清廉的官员，又如何会投靠睿王？睿王从无到有、白手起家，靠的便是鱼肉百姓，其行径最被清廉的官员所不齿。

突然，睿王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是啊，凌王说得没错。在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眼中，蛆是不配活在世上，这干净的世界只能活着你们这些高贵又干净的人，出身卑微就应该放弃反抗，安心的卑微。可怜的京城百姓，在北辰药铺面前跪拜，还以为碰见了爱民如子的好王爷，殊不知人家不仅瞧不起他们，更视他们为蝼蚁。送药？呵，只是收揽人心的手段罢了，毕竟凌王最会用兵用策。”

瞬间，朝堂内刚刚的笑声停止，哪怕是凌王一派的人也不敢再笑了。

凌王没动怒，只是静静看着睿王，“先不说本王是否视百姓为蝼蚁，总比某人拿百姓做鱼肉的好。本王不喜欢蛆，却喜欢蝴蝶，蝴蝶幼年时也是丑陋一条虫，但它不畏世俗、坚持自我，终化茧成蝶，与花朵为伴。蛆呢？因为自身卑微便愤世嫉俗，认为全天下都欠他的，用这种亏欠感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恶。却不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本王说这些，睿王能听懂吗？”

睿王轻笑，“能不能听懂又能如何？你都说了，不喜欢蛆而喜欢蝴蝶，那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多么伟大？多么神圣？站在云端不知人间疾苦却能指点众生，是本王不懂，还是凌王不懂？”

“这就是你作恶的理由？”凌王质问。

睿王面容未变，“作恶？审案时还要人证物证，堂堂凌王不会连这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吧？”

朝堂内鸦雀无声，都在看南楚国最有权势的两名男子争辩。

突然，凌王惊醒——他在做什么？怎么不知不觉被睿王带了节奏、上了睿王的当？他拿账本出来可不是为了和睿王吵架的，他是为了钳制群臣，进而宣君浩然入殿。

凌王不再理会睿王，“来人，宣玄鹤山庄庄主君浩然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