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主院。

自从归来，凌王便窝在书房，亲自修缮从磐石山带回来的东西。

例如说，菜刀磨掉铁锈，恢复了使用时的模样。

被子布条，洗得干干净净，小心缝在自己被头，陪着自己安眠。

锅子也洗刷干净，把前朝留下来的古董花瓶扔掉，摆上了锅子。

还有一块残破的狼皮，他亲自拿小剪子把狼皮碎尸万段，也算是报了野兽攻击沈涟漪之仇。

凌王自己玩得不亦乐乎，但主院的下人却看得肝肠寸断。

是夜。

凌王正准备睡下，有下人来报，说皇上驾到。

凌王便将皇上请进了自己卧房。

凤卿佑匆匆入内，短短几日，凤卿佑少了从前的纨绔，多了一丝沉稳，虽然能力依旧不足，但最起码表面看起来稳重了许多，有了一丝帝王之气。

凤北辰轻笑道，“下官身体不适，无法为皇上跪拜，还请皇上见谅。”

凤卿佑道，“皇叔，您可别开朕玩笑了，您要是给朕跪下，朕就给您趴下。”

常公公和贝公公嘴角抽搐，不过他们信皇上的话，他们皇上真能办出来这事儿。

凤北辰被逗笑，发现自己侄子越发可爱，“说吧，何事？”

凤卿佑一个眼神，众人便离开，将偌大的房间留给叔侄两人。

见没了人，凤卿佑脸色一变，“皇叔，如今四城中有一城镇压成功，还抓了主帅和城中官员，搜到了一些证据。然而那些证据无法直指睿王，想要以此举证，还是有些困难。”

凤北辰缓缓点头，“睿王阴险奸诈、狡兔三窟，如果随便就能抓到他的证据，那他也不是凤南斗了。继续说。”

“是，”凤卿佑脸色变得难看，也尴尬地犹豫下，“我们布在睿王府的眼线，又被清了几人，但新眼线很难安插进去。因为睿王突然信佛，将后院妾室们都散了干净，如今除了睿王妃和侧妃，便只有两名妾室了。”

凤北辰微微皱眉，“他此举到底有何意？即便大势所趋，但他并未全败，只要稳固势力不难卷土重来，”说着，平和的目光重新锐利，安心养病的凌王好似消失，又变成了从前杀伐果决的凌王一般，“未全败，却表现得破罐子破摔，定有蹊跷！”

凤卿佑点头，“朕也是这么想。”

凤北辰抬眼看去，“程家和冯家，可有消息？”

程家和冯家是拥护睿王的两大家族，睿王妃正是程家女，而冯家也有嫡女在睿王府邸，而睿王的心腹冯航一也是出自冯家。

“安插在这两家的眼线未有损伤，但也没报回什么有用的信息，”凤卿佑面露诧异，“而且据细作来报，说这两家人也不知睿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甚至冯家要求冯航一离开睿王。”

凤北辰静静思考了好一会，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皇叔，您没事吧？”凤卿佑紧张起来。

凤北辰咳后，将帕子揉成一团扔在身旁篓里，“没事，继续说。”

“不，朕不说了，皇叔您早点休息。”说完，凤卿佑也不等凌王反应，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出了房子，见贝公公和常公公两人正低声谈论什么，两人见皇上跑出来也是吃了一惊。

常公公吓了一跳，“皇上您怎么这么快出来了？是王爷……”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

凤卿佑道，“常公公别担心，皇叔除了咳，没有别不妥，只是朕不想再用这些糟心事麻烦他了，朕想要皇叔休息。”扭头对贝公公道，“走走走，我们回宫。”

“是，皇上。”

随后，伴随着凌王府下人们的恭送声，凤卿佑拽着贝公公就这么跑了。

常公公急忙进了房间，“王爷，您没事吧？要不要让许大夫过来？”

自从凌王病危，许大夫便辞官，回到凌王府。

本还在沉思的凤北辰怔了下，随后笑着摇头，“本王无事……罢了，本王应该相信他们，交给他们办吧，”之后躺在床上，抚摸着被子上缝的一块布子，“本王睡了，常公公也早点休息歇息，今日不许留在主院。”

“是，王爷。”常公公为凌王掖好被子，便恭敬退出房间，仔细叮嘱了下人照料后，离开主院。

凤北辰抚着从磐石山带回来的残破布料，幽幽叹了口气，“如果睿王府里，有个可靠的眼线就好了，哎，可惜。”

……

……

沈涟漪终于恢复了记忆，也知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她不是大婚时穿越时空，真正穿越来时是四岁，十年后，项氏去世，她便想了无牵挂地回现代。

她找到了回现代的途径——南楚国皇家祭坛，而更巧合的是，她竟救下南楚国唯二能开启皇家祭坛的凌王。

两人通过磐石山五个月的朝夕相处有了感情，但并未动摇她回现代的心，或者说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上十七岁的凌王。

在即将穿越回现代之前，祭坛要抹掉她在南楚国的记忆，但她对凌王的执念不肯消除，最终刺激了大脑，造成了精神分裂，她虽然记不起南楚国的一切，却深深记住了凌王，只是将其身影和穿越前的记忆糅合，成了痛苦回忆的幻想安慰，也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臆想症。

有个传说是，天上一天、地上十年。她虽不懂此话的原理，但在祭坛对她进行洗脑时，现实世界已过了三年。

诡异的是，三年里，她身体竟然正常生长。

精神错乱的她回到京城，被李嬷嬷发现，带回神学士府，交给了对项氏母女恨之入骨的沈夫人手里。

如今想来，项氏早就知晓沈夫人要对她不利，所以逼着她趁项氏咽气之前离开沈家别院。

适逢沈婉柔被凤卿佑算计，急于找一个既不能威胁她凌王妃地位的女子，又与沈家有一些关系的女子替嫁入凌王府，所以将她治好，送入替嫁。

沈婉柔医术确实高明，为她调理了身体，但却还没高明到可以对抗祭坛造成的精神错乱。

所以，她在凌王府清醒后，既忘了之前在沈家别院的十年，又误以为自己穿越前经常梦见一个少年，这个少年陪伴她成长，而少年和凌王容貌很像。

其实不是像，根本就是一个人，只是那少年形象固定在了凌王十七岁的样子。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么，第二次使用祭坛为什么没洗脑？

她推测，可能是悬崖勒马，还没到洗脑的程度，她便放弃了，就不知道自己是否被摔死。

她隐约记得，摔地上时周身疼痛。

不管了，摔死她认，没摔死她就赚了。

想着，猛地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