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回答，“我们不愿意得罪你们，却不代表得罪不起。不是说你们的家奴吗？这里也快到京城了，我们一齐到京府衙查查记录，看看女子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家奴。”

两人急了，“放肆！你知道我们邢家在京城的地位吗？我们宫里可是有人的！”

沈涟漪担忧地看了一眼男子，男子却低头看书。

像！

太像了！

这男子太像凌王……不对，太像她梦中的那个人。

男子看起来二十七八岁，气质沉稳温和。

从年龄上，凌王和梦中人像，但是从温暖的气质上，这个人却和他的梦中人像。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长了同一张脸？

却不知是因为奔跑大脑缺氧还是什么，沈涟漪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男子抬眼，“姑娘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大好。”

“没……没事，多谢。”沈涟漪胡乱回答着。

“你放心，在下不会把你交给他们，一会直接送你去京府衙。”

“……多谢。”

男子微微一笑，轻声道，“所以你不用这般紧张，好生休息一会。”

这温柔的声音、雪中送炭的感觉，如同一柄利刃，狠狠刺穿沈涟漪的心脏。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胡思乱想，不能因为长得像所以瞎认！毕竟长得像的也不止一个两个，有了凌王的“误像”，就难保还有这个顾挽羽的“误像”。

趁着自己面色苍白，沈涟漪快速回空间，先是喝了一大碗竹子水，却依旧觉得体力亏得很。

猛然想起凌王送的参王片，便舀了一碗人参竹子水喝下。

很快，身子暖了起来。

再从空间拽了两块帕子，沈涟漪出了空间，还用干净帕子擦脸上的汗。

车厢外依旧喋喋不休。

车内男子抬声，“不用理他们，继续赶路。”

“是，主子。”车夫接令，便驾驶马车。

两人自然不肯，这时一直在旁等候命令的随行侍卫策马上前，驱赶两人。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平静下来的沈涟漪抬眼看向男子，她知道自己不礼貌，但与礼貌相比，另一件事更重要。

男子被盯得看不下书，一边将书合上，一边问道，“姑娘，你为何这般看着在下？”

沈涟漪道，“顾公子，您……有没有什么……”一时间竟想不到精准的词汇。

男子微笑着，用眼神鼓励犹豫的女子说下去。

顿时，一阵暖流涌过心田。

就是这种感觉。

永远冷静、温柔、包容，不会焦躁、不会争吵，这样静静地听她说下去，再耐心讲解、开导——这不是十几年里，梦中男生一直对她做的吗？

沈涟漪心跳急速，外表却依旧尽量平静，“顾公子，在您的世界，有没有什么未解之谜？”

顾挽羽失笑，“未解之谜？姑娘指的是？”

“诸如，曾经做一些怪梦，或者其他。”

“怪梦，嗯，经常做的，”男子轻轻笑着，然后慢慢回忆，“在下从小便喜欢做梦，千奇百怪，只是有些梦，醒来后很清晰，有些梦，明明知晓梦了，却想不起内容。姑娘莫不是对梦有研究，在下这种情况，是因何而起？”

沈涟漪没马上回答，却紧紧盯着他。

同样的一张脸，却能散发出不同气质。

男生，凌王，顾挽羽。

如果非要像的话，顾挽羽更像。

凌霄真人的话再次响起——难道她遇到了？难道这个人就是他？

沈涟漪欲言又止，最后道，“抱歉。”

男子不解，“为什么突然抱歉？”

像！

太像！

这种温柔的语调和温暖的感觉。

“抱歉公子，我想休息一会。”沈涟漪垂下眼，不敢再看。

男子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刚刚是在下打扰了，姑娘休息吧，到了京城，在下唤您。”说着，将刚刚合上的书重新展开。

就在沈涟漪准备闭眼时，却扫见其书封上竟有四个字——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这不是她在玄鹤书社看的第一本神话书？

如果她没记错，当时她还未去三楼，只是进入后，在书架上看见，便拿下来翻了翻，甚至都未仔细看。

“顾公子看的是神话书？”沈涟漪问。

顾挽羽抬眼，“是啊，姑娘看过这本书吗？”说着，将书皮展现出来。

“书里面讲的可是一个名叫卫大的天神，创造了整个世界？”沈涟漪问。

“是啊，看来姑娘还真看过，”顾挽羽笑容更深，一双星眸因为温柔的笑意，好似内有繁星点点，“这是一本孤籍，在下刚刚得到的，传闻极少人搜集这本书，却没想到姑娘看过。”

沈涟漪垂下眼，不去看男子温暖的笑容，“我看过，却不是我搜集，是在玄鹤书社里看的。”

“原来是玄鹤书社，”顾挽羽轻笑，“玄鹤书社在下去看了几次，二十两的入门费，孤本古籍很多，物有所值。”

“……”

男子见女子又沉默，不解地微微皱了皱眉头。

沈涟漪犹豫，“最后一个问题。”

“姑娘问。”

“您喜欢神话吗？为什么喜欢？”

“喜欢神话。至于为什么喜欢……”男子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一双星眸，静静思考片刻，“在下喜欢黄粱一梦。”

“黄粱一梦？”

“是啊，无论是戏也好、书也罢，在下最着迷的便是黄粱一梦后心中空荡荡的感觉，令人回味无穷。”

“……”

见女子不解，男子轻笑，“是不是不理解？没关系的，没人能理解。”

“顾公子，能不能详细为我讲讲？”沈涟漪发现自己失态，“抱歉，萍水相逢，我不应该刨根问底，不打扰顾公子看书了，请吧。”

说着，靠在车厢壁上，沈涟漪逼着自己闭上眼，不去看男子温暖的笑容。

但哪怕是闭眼，男子的笑容依旧在脑海中闪来闪去。

更可恶的是，一会是梦中男生温柔的笑容，一会是顾挽羽的温暖笑容，一会又是凌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