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颂问过后，又觉失笑，她问一个宦官有何用，很明显，此人虽在职御马监，但恐怕连马都没有喂养过。

又看向凤钦。

汗血马的性子，和众人对北蒙国的印象一般，都是烈到骨子里，贵为纯种马，更加不服管教，横冲直撞向凤钦。

直到……凤钦握住了缰绳。

就如被握住了命脉，狂躁的汗血马不忿得挣扎了几下，兀自安静下来。

短时间就驯服汗血马，御马监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也只有他知道，为了降住这匹马，他找了多少个御马好手，花费了多少金银，走了多少关系，甚至还借过军营里的马夫，也难以有寸进。

楚云颂内心的震撼也和他差不多。

凤钦牵着汗血马向楚云颂走来。

“陛下，请。”

楚云颂新奇地看着汗血马吃瘪的模样，对毛绒绒的动物毫无抵抗力，仗着有凤钦拿着缰绳，踮起脚直接上手撸了一把马鬃。

手感还不错。

霎时汗血马目露凶光，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吓了楚云颂一跳。

转念一想，马明明是食草性动物……它可能想的是踏死自己。

马鞍太高，以楚云颂的身量，坐上去有些费劲，她带来的姝慎等宫女立即上前，七手八脚就把楚云颂托了上去。

马背上的风景就是不一样，呼吸的空气都觉得比站着的新鲜，刚开始汗血马还有想要将楚云颂甩下去的想法，但有凤钦拉着缰绳，也只能够驮着楚云颂，不情不愿地溜达两圈。

……

遛完马，文章还是得抄写的。

屏退其余宫人，在旁服侍仅余姝慎一人，为楚云颂研墨，整理叠好已抄写的字帖。

抄写到一半的时候，楚云颂伏桌休息，一脸的生无可恋，“姝慎，快为朕揉揉掌心，都快要抽筋了。”

姝慎的手法很娴熟，几番下来，掌心微热，手指的经络都像是疏通了一般，楚云颂舒服地哼哼两声，更加不愿动了。

“姝慎啊，再为朕分忧分忧，”楚云颂继续道，“剩下的就你帮朕抄完好了，朕有赏！”

“奴婢愿为陛下做任何事，只是奴婢与陛下字迹不同，也不善临摹。”

姝慎的话留白后半句，却让楚云颂一下子清醒过来，现在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寻个极其擅长临摹别人字迹的能人，也不能保证能在这满是凤钦眼线的宫中隐瞒，不会传到凤相耳中。

罢了罢了，还是亲自抄写吧。

天色还未晚，尚有时间，没多久，楚云颂又甩了甩右手，活动了一下手指，这回是真的厌到极点，准备找点其余事情做做，权当休息。

武帝名将的风华，自古以来就容易让人心生仰慕，楚云颂心心念念着自己第一次就拉弓正中靶心，就想多练练，假以时日，百步穿杨估计都没问题。

抱着这般的想法，楚云颂命人在院中立着个箭靶，供她射箭。

“把箭靶再挪远一点，对对对，就这里，别动了，”楚云颂拉开弓弦，试试手感，“你们躲远点。”

待宫人碎步躲开后，楚云颂将弓弦拉到最满，脱手。

“箭呢……”

楚云颂都快要把箭靶盯出个洞来，也没看到上面有箭矢插过的小洞洞。

再一看，一个站在离箭靶颇远的小宫女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箭簇钉住她的衣裙，露出白色的箭羽。

“陛下，箭……箭在奴婢这儿。”小宫女都快要哭出来了。

楚云颂大踏步走向小宫女，招来其他人，扶住她，“快，让太医过来医治！”

伤人并非楚云颂所愿。

“陛下，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当即有人急匆匆离开。

楚云颂没注意到簇拥着的宫人眼中的异色。回想起来，女帝已很久没有发过对他们这些宫人发过脾气，或者无缘无故打骂了。

以前的女帝，知道他们都是由丞相大人一手挑选送进宫中的奴婢，也清楚他们的异心，但凡有一点错处就让拖出去杖责而死，没有错也时常收到折磨。

宫人死去后才会有空缺，女帝便会亲自前往内务府，随手点人，收为服侍的宫女。

如今，寝宫已有三分之一的宫人被换下。

被换下的宫人，无一例外都是难逃一死。

更别说，女帝竟亲自蹲在宫女身旁，满脸担忧不似作假，都觉匪夷所思。

“陛……陛下，奴婢没事，没伤到奴婢。”宫女怯怯说道。

楚云颂检查发现箭矢恰好穿过她的衣裙空处，没有穿到身体，“有擦伤吗？”

谁知小宫女害怕到跪下，“回陛下，奴婢没有受伤，求陛下治罪，奴婢不是故意没有第一次时间禀明陛下的，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

“没伤到就好，你先起来，是朕的错。”楚云颂本想宽慰两句。

结果宫女像是被更加惊吓到了，脸色变得更为苍白，“奴婢不敢，都是奴婢的错。”

楚云颂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自己到底是长得有多凶，穿过衣裙的箭没吓哭，自己倒快要把她给吓哭了，叹了一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桃芝……”

楚云颂伸手抹去桃芝眼角晶莹的泪，耐心道，“朕没有怪你的意思，先起来，地上凉。”说完拉了桃芝一把。

太医院的御医带着人匆匆赶来，本以为是女帝伤到了，来的都是最好的御医，老腿都快要跑断了，结果一来，被告知医治对象其实只是个宫女，而这个宫女又没事了，就这么又被稀里糊涂地又被打发回去。

没有受伤就是万幸，楚云颂干脆给桃芝放几天假，俸银照给，算是精神补偿。

桃芝又要跪谢女帝的大恩，被楚云颂拦了下来，还指派几人送受惊的桃芝回去休息。

楚云颂又试着拉了几次弓，甚至先前命人快马加鞭前去御马场拿回来那把用过的轻弓，试着一连几次都脱靶。

苦恼之际，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射箭，紧张到闭上双眼时，弓弦似乎被微不可察地推了一下。

幅度太小，当时也以为是手抖的缘故，就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点点的移动的痕迹，都被放大无数倍，猜到可能是凤钦所为。

若是真的逼迫凤钦应下赌约成功，才是真的脸面尽扫。

楚云颂又老老实实回去继续抄写，外头有和姝慎相熟的宫女凑上前，低声道，“姝慎姐姐，您最受陛下倚重，有没有感觉到陛下好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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