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云颂即将完全松手时，银票又转了个弯，直接扔到了王金银的银两旁边。

“我也押小。”楚云颂道。

众人惊愕。

不是！

哪有人对赌，押同样的地方！

这场赌局赢了输了都一样，还有什么意义？

大家都以为王金银是被楚云颂这般不合常理出牌而表情难看，却不知他心直接沉到底。

难道这小子看出来了？

有人替他开口质问，“紫嫣姑娘，你的这位客人就很没意思了。”

紫嫣抬起衫裙袖，掩在嘴边，露出一双带笑的双眸，“奴家与各位一样，也只不过是个看客。”

言下之意，楚云颂爱怎么来就怎么来，她没法管也不想管。

楚云颂解释道，“这是男人的第六感。”

“这不是押大小吗？”红豆在旁帮腔，“我家少爷喜欢押小，不行吗？”

开了之后无论是大是小，赌局的两人都是一样的结果，这场戏就变得索然无味。不少人吁声给楚云颂倒喝彩。

王金银目光越发阴郁，肯定是这小子瞎猫撞上死耗子，什么第六感，分明就是怕了，对赌结果一样，这小子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既然你们都押小，要不，我们也来玩玩。”

有人抛了几个铜钱上桌，押大的那边。赌注很小，甚至引起一阵取笑，但大家也发现，万一撞了什么狗屎运，赢了，就是搏一搏，铜钱变白银。

没多久，押大的那边也落在不少赌注。

“开。”

点数为小。

人群就像炸开锅一般，红豆更是惊喜得大叫。

“少爷厉害！”然后捂住嘴巴，声调提起来后，就很容易听出是女子的声音，幸好大家似乎都对输了赌注痛心疾首，没人注意到她。

王金银恨恨地看了一眼楚云颂。

有别的人加进赌局，该输的还是会输。

他就不信这回，楚云颂还敢跟着他下注。

第二局。王金银率先押大。

楚云颂二话不说，跟上，没有半分犹豫。

“怎么回事？是不是玩不起？”

“这回不会又是什么第六感吧？”

这回押小的人稀稀落落的，比上一次少了很多，大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楚云颂身上，等着他给一个说法。

在大家说话间，楚云颂又淡定地将先前赢下来所有银钱都推出去，“男人不能说自己小。”

……

结果出来后，大家都傻眼了。楚云颂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只要跟着王金银下注，全部都赢下。而另外一位也是接连应下两局的王金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跟怀中的美人说了句什么，谁也听不清楚，能够知道的是，很快，两个美人就笑着并肩离开。

人群中多了不起眼的几人，手中皆是有着大量的银钱。

楚云颂和王金银的赌局，陆陆续续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这些人的到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再来！”

王金银继续选择押大，这回大家都默认楚云颂继续当学人精，都开始投在了小那边。

可能是因为王金银和楚云颂连赢两次，众人都觉得他们不可能这么一直幸运下去，押小的那边的赌注格外的多。

王金银冷着威胁道，“你再跟着我试试。”

年轻人最经不起激将法，起码王金银是这么认为的。

而这小子如果真的以为跟着他就能够万事大吉，就大错特错了，这回他押的，是输的一方。

王金银让身边的美人下去叫人，找托上来押在正确的一面，表面看似王金银输了，实际上，楚云颂的银票还是会落在无影坊的手里。

年轻人，你的钱，我收下了。王金银粗暴扯过一个美人玩弄，借此低头掩盖眼中胜券在握的得意。

“你说得对，老是跟着你也不好，”楚云颂顿了顿，“那么这次，我押小。”

王金银猛地抬头，恨声道：“男人不能说自己小。”

“说一两回也没事的。”楚云颂笑笑。

巨大的恐怖笼罩向王金银，汗水顿时湿了他的整件内衫。输了手中这些并不属于他的银两的后果，王金银根本承受不起！

“等等！”王金银试图叫停，“让我想想，我也选小。”

说罢便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将身前的筹码想要堆到另外一边，可一只手，却轻飘飘地按在他的手臂上。

手的主人并没有用力，也是稍微一挣就能够甩掉，真正让王金银难以动弹的是……

“大家来评评理，赌场如战场，什么时候，还有更换的说法。”

迟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金银的手臂，再难伸出分寸，无影坊的庄家也对他投去冷漠的目光。

王金银瘫坐回座位，汗湿重衫，隐在袖中的手不断发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开出来的……

果然是小。

“多谢了。”楚云颂心情愉快地和其他人瓜分了王金银身前的银两，也看着他的脸色，一寸寸地变得灰白。

王金银狠狠抓住最后一锭白银，手抓的发白，手臂上的肥肉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微微颤抖着。旁人都以为王金银这是咽不下这口输给一个外地来的小子的气，毕竟之前王金银输出去的银钱可不少。

而这回，是真的彻彻底底输走。他没有按照无影坊的安排，想着富贵险中求，终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害怕先前的伪装被旁人识破，王金银强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认输，这锭白银，我亲自给这位小兄弟。”

王金银向楚云颂走来，借着将白银递出去的功夫，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连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红豆对王金银所说的话觉得莫名其妙，且看着王金银的脸色狰狞，担心会出手伤害楚云颂，又故意挤在他们中间，先将白银抢过来，“我替少爷拿着就好。”

她的怀里抱着的，可都是刚刚赢下的银两，心情美滋滋，但是看王金银还是很不顺眼。

王金银一直在等楚云颂回答楚云颂的笑也慢慢淡下来，给了他最重的一击：“被你知道了。”

楚云颂确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王金银是无影坊的托，也清楚王金银是如何和摇骰子的人暗中对眼色，一举拿下两局。

至于关乎最后成败的关键一局。楚云颂自然不会放过留意王金银的一举一动。当有了一个知晓王金银身份的前提，他的看似再正常不过的一举一动，都会变得别有用心。

不可能！

王金银一口口粗喘着气，眼眶里血丝遍布，像是随时会扑上去不顾一切撕咬的、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猛兽，转身走向无影坊的后面。

热心群众围了上来，一遍遍对着楚云颂道喜。这些大多也是赢了钱的，后来拿着大量银钱加入赌局的人，在如流水般悄无声息地离开，走出街道后转个弯，走向无影坊后院的小路。

……

王金银连住的地方都不敢回去，连忙就跑上大街准备出城。

他填不上这笔钱，只能够逃，跑得越远越好。

白天的京城总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王金银逃跑的路途并不算通畅，但也很好地隐没在人群中，越来越接近城门。

天高海阔，只要留着这条命，去哪里都好。王金银排在出城的队伍之中，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三两个无影坊看场子的壮汉围在他四周，硬生生拖着他回去，扔在无影坊后院，脸朝下趴在地上。

身前是拄着拐杖的郑老，王金银看了一眼，就吓得连忙低头，余光看见还有另外一人跪在他身边，就这么一看过去，魂都险些给吓没了。

这不是引荐他假装富商的成勇吗？算是无影坊里面的一个小管事，如今居然也和他处在同样的境地，跪在郑安福面前。

“你还敢看老子，老子都被你害死了！”成勇站起来用力踹上一脚，对着王金银拳打脚踢，往死里发泄怨恨。

王金银不敢还手，成勇也是拳拳到肉，不多一会儿，王金银身上就是鼻青脸肿，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滚在地上连声求饶。

“够了。”郑老一跺拐杖，成勇才从王金银身上起来。而现在的王金银也已经是有气进没气出，连求饶的声音都微弱不可闻。

郑安福没有一皱，就有人上前架起王金银，凑近了，便知道他已经神志不清，嘴里还在不停重复着求饶的话语，一盘冷水泼下，伤口刺痛，又冷地激灵被迫清醒过来。

“郑老，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那小子这么厉害！”王金银说话已经语无伦次，“放过我，不是我，是那小子，我去把钱抢回来。”

成勇又是一拳将王金银的脸打偏到一边，“没用的东西。”

一串媚笑声响起，门口走进一个婀娜的身姿，紫嫣的到来，让这阴暗的后院里都亮色不少。

“紫嫣？紫嫣！你帮我向郑老求求情，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啊！”王金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爬向紫嫣身边。

但他伸出的手很快就落空了。

紫嫣没有躲，而是迎着上去，踩上王金银撑地的手臂，杀猪一般的声音响起，佳人却微微笑道：“郑老，奴家有个提议。”

“说。”

“依奴家浅薄之见，不如让白松去那个地方。”

郑安福目光微微一凛。

紫嫣继续说道，“一个人再好的运气，也该走到头了。”

毕竟那是个胜负难测，足以能够让他将先前赢得的钱，通通吐出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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