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陆远泽出声打断了:“大家都别伤心了，”说着走过来抚了抚姚淑玲的后背，安慰道:“姚姨，别伤心了，云飞他要是知道你们这么难过，也不会安心的！何况，敏娟还怀着孩子呢！”

姚淑玲这才抬起头，擦去眼泪，拍拍赵敏娟的手，说道:“对不起啊，阿姨……就是有点伤心！”

“没关系，阿姨！”赵敏娟摇摇头，哽咽道:“我没事！”

姚淑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们错了，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的云飞……再也回不来了！”

赵敏娟紧紧握着姚淑玲的手，无声落泪。

半晌，姚淑玲颤抖着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到赵敏娟手中:“这个……是从云飞出事的现场找到的，他……尸骨无存，只找到了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事故现场找到的，那应该就是贴身带着的。

赵敏娟缓缓打开小盒子，映入眼中的居然是一支损坏的钢笔。

这支钢笔通体墨色，管缝连接处有一圈淡淡的金色，只是如今笔身受损，看不出当初的样子。

而赵敏娟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当年向云飞和陆远泽毕业，几人分别时她给两人送的礼物。

当时买了一模一样的两支钢笔，送给了两个人。

当时的自己，并不清楚向云飞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以朋友的角度去送礼物。

一支四十块的钢笔，他竟然贴身藏了这么多年。

赵敏娟拿出钢笔，细细的抚摸着，眼泪无声的滑落。

姚淑玲哽咽着说:“一共两支，我留下一支做个念想，这个……就留给你吧！”

两支？

赵敏娟有些诧异，抬头看向陆远泽。

陆远泽苦笑一声，回答:“当时你刚送给我们，还没回去呢，他就在路上硬是把我的那支也拿走了！”

姚淑玲一愣，问赵敏娟:“这是……你送的？”

赵敏娟含泪应了一声。

姚淑玲惊讶过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哭了起来，嘴里一直在说着:“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不该逼你的……”

赵敏娟握着钢笔，泣声道:“当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阿姨，你能不能告诉我？”

姚淑玲哭的不能自已，这时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女孩站出来，说:“我来说吧！”

赵敏娟愣了一下，看向陆远泽。

陆远泽挠了挠头，回答:“这位是袁菲菲，是……云飞的未婚妻！”

赵敏娟心里一颤，转头看向袁菲菲。

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这种漂亮不是性感也不是妩媚，而是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气。

袁菲菲走过来坐在赵敏娟旁边，开口道:“我知道你，云飞经常跟我说起你们之间的事！”

赵敏娟惊讶不已，喃喃的问道:“他……跟你说起……我？”

“嗯，我和向云飞与其说是未婚夫妻，不如说是以朋友相处更准确一些。”袁菲菲唇角微勾，淡声道:“我爷爷和向爷爷一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是过命的交情。后来，为了延续他们的这份情谊，他们就给我和向云飞定下了婚约。”

还带这么玩的？赵敏娟不明白。

“虽然我们都不愿意，但是也都没办法。向爷爷经历过战争的残酷，岁数越大就越是偏执，他和我爷爷定下了我和向云飞的婚约，就绝不更改。”袁菲菲语气平静，脸上没有表情。

这时的姚淑玲止住了哭，接口道:“云飞他不肯接受这样被安排被操纵的婚姻，在争执过程中，父亲知道了你的存在。”

姚淑玲擦了擦眼角，看着赵敏娟，继续说道:“父亲很固执，老人家嘛，也有些门第观念……加上婚约在身，军人信诺在前，云飞的反抗和哀求，反倒一次次惹怒了父亲，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家法惩治。”

说到这里，姚淑玲眼中再次落下泪。当初向云飞血肉模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家法？”赵敏娟对这个字眼还有些陌生:“什么家法？”

姚淑玲泪如雨下:“就是一根马鞭，云飞跪在地上，他爷爷用马鞭抽他……每次都被抽打的血肉模糊……云飞也很倔强，从来不肯认错……不肯妥协……”

姚淑玲哭得浑身颤抖，不住的捶打着胸口，她的悔恨与心痛无法说出口。

赵敏娟的心也被狠狠击了一下，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落下。

原来……原来向云飞他也跟家里做过抗争的……还受了家法……

赵敏娟无法想象，他被打得血肉模糊，当时他该有多痛啊！

“向云飞不肯屈服，向爷爷就调转矛头，把手伸到了你这边。”袁菲菲表情淡漠的述说着:“向云飞害怕爷爷真的会伤害你，所以只能妥协……”

赵敏娟一时不明所以，把手伸到她这边？难道……

记得那段时间，她突然被三方势力为难，原来竟然是向云飞的爷爷动的手？

“他是为了我不受伤害，所以才妥协的？”赵敏娟哽咽着问出声，心痛不已。

向云飞他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默默的扛下了一切！

“当初他给你发信息说定了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那不是他发的信息，那是他爷爷发的。”姚淑玲抽泣着说道:“当时他极力反抗，被他爷爷打的血肉模糊，然后就病倒了，发烧了两天。那段时间，他的手机被他爷爷拿走了。后来……”

姚淑玲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老爷子的做法，确实不算光明磊落。

“后来，你发的几条消息都是他爷爷回的。云飞病情好转能下地的时候，才把手机要回来，也才知道……”姚淑玲哽咽着，紧紧握着赵敏娟的手:“那天，云飞他哭了。我的儿子，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脊背挺拔。可是那天，他的脊背都弯了……”

姚淑玲哭着倒在向国强怀里。

此时的向国强也眼眶通红，肩膀微颤，搂着姚淑玲的肩膀，不住的低声说着:“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人呐，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

陆远泽也被现场的悲痛感染，眼圈红红的，转过头看着厅里的石碑，心想:若是向家的长辈们能早点醒悟，或许云飞也不会牺牲。或许……云飞也能得到圆满！

可是如今，云飞牺牲了，他的父母也将在悲痛和悔恨中度过下半辈子。

还有那个倔强又偏执，操控着儿孙人生的向老爷子，如今也病的起不了床。

他大概……也是后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