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火急火燎地赶回到自己的鸡摊子，只听那个顾客对顾城说：“你也不用和我争了，等你老婆来了就知道了。”

“怎么回事？”看到顾客满面怒容，还没走到摊子前。燕子问道。

“你老公说这只鸭子是我的，你来看看是不是我的。”顾客说，“我拿鸭子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了，我的鸭子是乡下亲戚送给我的，是一只四年老鸭了。论鸡鸭，你是专业的，你看看这像不像四年老鸭。”

燕子接过鸭子一看，鸭脚偏嫩黄，鸭胸肉的颜色不是深紫，鸭肾也不大，这哪是什么老鸭，分明就是自已摊子上卖的鸭子。

“这不是你拿过来的鸭子。”燕子说，转而问顾城，“你拿错了，你把另一只鸭子拿给人家。”

“那只鸭子别人拿走了，这就剩这只鸭子了啊。”顾城说。

怪不得顾城会把自己叫过来，原来那只鸭子已经让人拿走了，而且是拿错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两只鸭子，有一只老鸭是别人拿过来的，让你别拿错了。”燕子窝着一肚子火，朝顾城吼道。

“那个人说那只鸭子是她的，我哪知道哪只是哪个人的。”顾城争辩。

错都错了，燕子只得给顾客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老公弄错了。要不，我赔你钱吧。”

顾客也好气，好不容易搞到了一只老鸭，还没煮呢就飞走了。可这已经飞了，老板也变不出老鸭，何况燕子态度诚恳，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接受调解了。

“能怎么办呢？这只鸭子也杀了，你要卖也不好卖了，我就拿走算了吧，你给补上差价。”顾客说。

燕子已经做好全部赔偿的准备了，没想到顾客还只让补差价，凭心说这顾客已经很好说话了。

燕子那只鸭子一共是42块钱，顾客的老鸭，市场上一般没得那么好的鸭子卖，买一只两年多的老鸭，差不多就要100块钱了。四年老鸭，怎么也得卖130块钱吧，主要是商贩们也没卖过四年老鸭，不好算钱。

“算了，你就补60块钱吧。下次我来买鸡鸭，你给我挑好一点的就行了。”顾客说，“你也不是故意的，也受损失了。”

麻烦就那么解决了，燕子很是感激。

顾客走了之后，燕子越想越生气，自己辛辛苦苦干了那么久的活，还倒贴60块钱。为了解气，又冲着顾城嚷开了，“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啥，让你办这么点事你都干不好。”

燕子不骂，顾城还觉得有点儿愧疚。修一只鸭子赚十块钱确实也不容易，燕子平时也不舍得花钱。自己前不久还带着左碧荷母女去吃了大缸炖鹅，燕子也没吃到呢。可燕子这一骂，顾城的愧疚感瞬间就被抵消了。

“那谁让你上班时间到处乱蹿的？”顾城反驳。

“我上班时间乱蹿，我去蹿了几回？你呢，你上班时间不是去看人家打牌，就是去看孔老师算命。”

“我去玩，那是因为手头没有事。你是有事还瞎乱蹿？”

“放你娘的屁，你蹿就是没有事了。 你蹿的时候，有事我也是自己做了，我没有叫你而已，就是没事了？让你做那么一点事，你都能搞错。”

“你他妈居然还骂娘，我娘招惹你了？真的是一点素质都没有。”燕子粗鲁，这是顾城最烦她的地方。

“骂了，我就骂了，怎么了？就是因为你娘太惯着你，才导致你做事那么不牢靠。拿只鸭都能拿错。”

“你再骂？再骂我一巴掌呼死你。”顾城扬起了巴掌。

男人嘛，谁还不要点脸面呢？老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娘，那不就是把自己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嘛，顾城说啥也得争上这口气。

“有本事你就呼啊！”燕子昂着头迎了上去。心说就兴你男人要面子，不兴给女人留尊严的吗？了不得这破日子不过了。

周围邻居劝道：算了算了，一人少说几句，多大个事呢？

燕子和顾城心里都清楚，其实大伙儿都巴不得他们吵起来呢。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大，他们夫妻的生意比别人家好，大家本来就嫉妒，这回吵起来，正好让大家心里也平衡一下。

小商贩们的心思嘛，都这样。说马云赚了多少钱有什么用呢？大家又不认识马云。但大家同样在一块儿卖鸡，你的鸡卖那么好，我的鸡却卖不出去，我心理当然不舒服啊。

哪怕不是卖鸡，卖菜也差不多，大家都在一块儿做生意，悬殊太大了就是容易让人心理不平衡。

当然，若是燕子和顾城真打大了，大家伙还是会拉架的，不然，闹出人命了，那还是不行。但人家俩口子打架，怎么可能会闹出人命呢？顶多就是顾城呼燕子一耳光，然后燕子赌气不来摆摊。她不来正好，大家还可以匀上点生意。

所以，大家劝架归劝架，但也仅仅就是那么轻描淡写地劝劝而已。这种劝法其实还不如不劝，因为越劝，当事人越恼。

“你他妈再赌我。”顾城晃动着巴掌，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别以为我不敢。”

“你打啊，你打啊，有种你就打。”赌到这个份上了，燕子也不示弱。

眼看着顾城的巴掌就要呼到燕子脸上了，没成想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哟嗬，还真要下死手打老婆了啊。”

顾城本能地挣扎，却不能动弹，回头一看，是范屠夫。

范屠夫虽然是女人，但因为常年剁肉，手劲儿早练出来了，怪不得顾城手被钳住了有劲儿一时使不出来。

“范屠夫，不是我要打人，是她逼我下手的。”顾城本也不想打老婆，只是堵着那口气，不打的话他的面子实在是搁不住，如今有人救驾，他正好有了台阶可下，赶紧收手，但嘴巴还得硬起来。

“哟哟哟，你那么听老婆的话啊。那她还逼你一天赚几百万呢，你咋不听呢？”范屠夫问道。

看着范屠夫那张皮似笑非笑的脸，顾城挺不好意思的，嗫嚅着说：“我这不是生气嘛。”

“生气了就拿老婆出气，这可是个好办法，怪不得男人都想多找女人。”这回，范屠夫是真的笑了。

范屠夫这么一笑，顾城感觉被她窥探到内心深处的秘密似的，一点也不自在，趁着燕子和范屠夫搭话的时候，赶紧溜去上厕所了。顾城也不好意思和范屠夫发生多的争执，毕竟人家也经常照顾他家的生意。顾客都是衣食父母，得罪不起。

“范屠夫，你怎么来了？”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问完这句，燕子咬着嘴唇望了望天。

天上似乎起了云，估计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