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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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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返程

白真对着哈斯铁尔的坟头草一阵乱薅,薅到最后她累的气喘吁吁,平时服帖端庄的发丝现在胡乱散在脸上。

哈斯铁尔坟头上的草已经成了斑秃。

她站起来冷笑一声,又努了努嘴,好像感觉到嘴里有草屑,对着坟头又呸了一口。

做完这些,她把散在脸上的碎发掖在耳朵后边,扭头迈着大步就回去了。

老别克蹲在一边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这老头看着也是个犟种,他们哈萨克族平时热情朴实,骨子里可执拗得很。

我虽然没好好读书,但是为了当好这个向导没少了解这边的风俗历史,逮着什么都是一顿狠背。

当年清政府和沙皇俄国签了个不平等条约,割走边疆四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他们的政策就是不管当地居民是哪儿的人,你住在这片地上,我们就把你一起割走。

其中就有相当大的一批哈萨克族,但是他们听吗?哦呦,完全不听。

沙皇俄国三令五申不许他们迁回中国境内,但人家呢?

你禁你的,我迁我的,管得松我就快快地迁,管得严我就偷偷地迁。

管不住,根本管不住。

当年可可托海有不少矿工都是哈萨克族,他们只知道挖矿有用,就跟着一门儿心思的挖,自己老了病了,就把儿子也送过去。

老别克也是这种人,他认定了哈斯铁尔的情况需要被超度,那必须超度,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反正在他们眼里,生灵死后灵魂都会升天,不是坏事儿。

我往他身边一蹲,开始问我的问题。

“您说他当时异常的暴躁,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儿吗?”

老别克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哀伤,叹了口气:“看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肯定不对,他嘛,一发起疯来身上红通通的,一摸嘛热得很,三个人都按不住。”

我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的症状,相似但不完全一样,但是光头也挨过爪子,也没这样儿啊?

难道这货没打疫苗,染上禽流感或者狂犬病了?

“哈斯铁尔被熊伤着以后,去医院了吗?”

没想到老别克瞥了我一眼说:“他都干出这种事儿了,去医院嘛他不配!而且,我是这里的巴克斯,我可以治病。”

也就是说那位大哥确实没打疫苗,难怪老别克怎么驱邪都不好使,这就不是一个科目的问题,公式就没对。

但我随即想到,我虽然受了伤,可是很及时地打过疫苗了呀,怎么也犯熊疯呢?

联想到熊娃子临死的时候,我不由得心头一震。

难道是因为我不小心喝了它的血?

老板娘也不知道背着叶尔扎提去哪儿了,阿依达娜肯定是留在老别克这里,我跟光头两个人只能慢慢往民宿溜达。

我捶了光头一拳:“我有个猜测,你发现没有?阿依达娜身上一点伤口都看不出。”

虽然是干尸,但她的身上只有一些被鸟啄过的痕迹,什么明显的伤口都没有,露出来的骨头很完整,衣服上也没有任何血渍。

但老别克分明说了,她是被哈斯铁尔扔给了熊娃子。

光头皱眉说道:“我倒真没注意这个!”

我继续说:“你记不记得洞里那些小孩儿玩具,你感觉像不像是给她用的?”

这下光头眼睛瞪得牛大:“你的意思是,熊娃子的宠物是阿依达娜?”

“不一定,但很有可能,你听没听过维吾尔族的一个传说,一对兄妹被后妈扔进森林里等死,却被一只大熊捡回家抚养长大。

后来这个男孩和熊一样强壮,但是他们始终不会取火,一天这个哥哥出去打猎,火种不小心熄灭了,妹妹自己出去寻找火种,却碰到了吸血的女妖,好在哥哥和女妖鏖战三天三夜终于把这个女妖噶掉了。

可惜妹妹在一次梳妆打扮的时候被蒙古人抓走当老婆了,哥哥知道以后眼睛都哭瞎了,妹妹一听急的赶紧跑回来,用一个苹果把他的眼睛治好了,从此他俩又没羞没臊的生活在了一起。”

光头思索了一下:“什么苹果呢嘛?就是阿克苏的苹果也没这么牛逼啊?而且他俩怎么回事儿,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赶紧滚蛋,我的意思是以前的人们应该就发现了熊不是种简单的动物,熊娃子放小木床的地方可不就是以前叶尔帮拴它的地方,但看样子,它没有用叶尔帮对它的手段对待阿依达娜。”

光头又问:“那阿依达娜怎么死的?”

我白了他一眼:“你真当这是童话啊?一头熊养一个人,说养就养活了,再送她参加个高考呗?估计不是饿死就是病死的,怎么说也是个小孩子,换你天天被熊养在屋里你死得更快!”

“而且看样子他不吃死人,只是把死去的叶尔扎提带回来挂在那棵巨树上,那棵树像是个……怎么说呢,收藏柜?但它没有把死后的阿依达娜挂在那里,大概说明他们对它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光头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你说一头熊,怎么能聪明成这样?它不会是哪个实验室跑出来的?”

我也想了想:“不应该啊,它不就是叶尔帮养大的吗?不过与其说它聪明,我觉得变态更合适点儿。你记得瓦连京的事儿吗?我猜它碰见瓦连京的时候可能是杀了叶尔帮不久,刚刚从山洞里跑出来。”

“叶尔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洞口变得非常隐蔽,但瓦连京发现的矿洞口大概是熊娃子玩儿命刨出来的。”

光头也开始跟着我猜:“那它是出来了就不敢再进去了嘛?于是就开始记恨瓦连京,后来偷摸回去把洞埋起来不说,还在几年后再次见到瓦连京的时候把他弄死了,但它弄死了又不吃,反而把他扔回来了,这不就是泄愤呢嘛?”

我也觉得有可能:“这件事儿如果放在熊身上还挺难理解,但如果把它当做一个人来看的话……这不纯纯小变态么!”

但就算这些东西可以这么解释,我依然有很多解不开的疑惑。

比如这只熊娃子为什么能活这么久?还有我身体的异样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首先医院没看出什么异常,其次,听老别克的意思,他自己就是这方圆百里最牛掰的神职人员,他都拿哈斯铁尔没办法,更别说我了。

而且那些树上挂着的人都哪儿来的?肯定不是本地原住民,这里的人本来就少,想把那棵树挂满,屠村都不够,总不能是外地游客吧?

也不可能,谁家一家几口过来旅游还杀一个助兴啊?

“我靠,你听!”

我们还没走到民宿呢,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莫哭,怎么说他也算是能入土为安了噻?”

我一进门就看见陈志板着腰板坐在凳子上,正苦口婆心地劝老板娘呢。

而老板娘正在屋里边哭边乱窜,像是把一张一百万的存折藏丢了。

这把陈小花吓得,把脑袋插在陈志裤腿里面不敢露头。

“怎么了这是?”

我和光头站在门口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着白真某根脆弱的神经。

但我没想到光头这一句话就碰着了。

只见老板娘目眦欲裂,冲过来狠狠抓住光头:“你说过,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现在呢?你再感受一下!”

我眼睁睁看着老板娘的手狠狠抓在光头的胳膊上,指甲都要插进去了。

光头疼的龇牙咧嘴哪儿还顾得上说话呀,不过老板娘也没等他回话,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嘴里嘟囔着:“我怎么感受不到他了呢?”

不过说真的,这房子里确确实实少了一股阴寒之气,也不知道这对白真来说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她就这么折腾了一天一夜,最后总算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叶尔扎提的家人在他出事后就举家搬走了,现在能为他操办丧礼的只有白真。

她穿上黑色丧服,裹着白色头巾,第一次真正的入乡随俗。

老别克为阿依达娜和叶尔扎提主持了他们的丧葬仪式,虽然尸体已经不新鲜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走了一下。

光头算是与叶尔扎提有些渊源,充当了为他洗尸的角色,但干尸也不好真洗,就拿清水意思了一下。

白真以近亲的身份为叶尔扎提点灯守灵,在下葬时往他的遗体上撒了第一撮土。

“诶,你演的有点儿过了啊!你跟人家熟吗?”

光头在我旁边哭得稀里哗啦,我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他瞪了我一眼:“怎么不熟?他救了我一命,我亲手带他回家的!”

好吧,其实我也有点儿伤感,毕竟是三更半夜看着我们睡觉的鬼,也算是相识一场。

七日祭的时候,白真按照习俗以遗属身份向光头这个“洗尸人”赠送了一件哈萨克族服饰。

光头接得很郑重,也就是这一天,我们几个启程离开了可可托海。

我们已经耽搁了太久,再不回去别人就该以为我们倒闭了。

叶尔扎提的四十日祭肯定是没法来了,但周年祭还能安排一下。

陈志这次不用开车了,他把呼呼大睡的陈小花枕在脑袋下面,像当初来的时候一样瘫在后座,但那时候他是肉体健全灵魂残破,现在是灵魂闪耀而肉体虚弱。

“两位大哥,我入股以后是什么领导,你们还缺啥子?”

光头哈哈大笑:“哪儿他娘的还有缺领导的公司啊!就咱们仨,谁给谁当领导?我是司机,他是领队,就缺个摄影师!你干嘛不干?”

陈志一听还挺高兴:“真嘞?我好喜欢摄影噻,看过好多大师作品!”

“哦呦~啥作品呢嘛,国产还是欧美,自拍还是偷拍?”

“傻逼吧你!”我忍不住骂了光头一句。

光头也不在意,踩着油门直奔乌鲁木齐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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