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苒出差的这一周，秦慕雨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约定回来的日子，她的行程又变了，说不定要再过半个月才回来。

今天周六，秦慕雪把儿子托付给爷爷奶奶，踩着饭点来到秦慕雨的住处。

“她人呢？”秦慕雪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厅，转头问系着围裙，正在剥蒜的张阿姨。

张阿姨朝画室的方向努了努嘴，露出担心的神色，笑声说：“这些天，除了睡觉跟吃饭，她基本都待在里面。”

虽然很担心，但秦慕雪还是打算先不去打扰她，到沙发边坐下，凝眉思索着。

借钱的事情，她已经从蒋欣那听说了，也没有太在意。但现在，她也开始因陶苒的反常而担心了，觉得她是真的在躲着秦慕雨。

思来想去，她给戚朝阳发了一条信息，询问陶苒出差的事情。

明明自己特地叮嘱过了的，最好不要安排陶苒出差。现在好了，竟然还临时延长了时间。

那边并没马上回信。

她估摸着对方这会在吃饭，正好这个时候张阿姨喊开饭了。她放下手机，转身朝画室走去。

没一会儿，秦慕雨就跟着秦慕雪来到餐厅。

白色衬衫的袖子高高地挽起，边缘蹭到了一些红色颜料，特别醒目。

秦慕雪定睛细看，确认只是颜料后，这才放下心来，聊着无关经验的话题。

吃完饭，秦慕雨很给面子，没有回画室，而是陪秦慕雪在客厅坐着。

“公司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吗？”秦慕雨问。

秦慕雪应了一声，长舒一口气后，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只手撑着脑袋，“年初跟年末，都是公司最忙的时候。”

她想让这个说法更可信些，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年中也挺忙的，因为要做年中总结，然后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下半年的方针政策。”

秦慕雪很少在秦慕雨面前谈公司。现在，突然听姐姐说这些，秦慕雨脑海里浮现出她职业女强人的一面，感到很踏实。

秦慕雪不想直接提到陶苒，只能借着说这些，让妹妹宽心一些。

聊了一会，见秦慕雨已经悻悻然了，秦慕雪提议说：“下午我也没有别的事情，要不要叫上蒋欣一起去逛街？”

“你们去吧。”秦慕雨婉拒，“我要争取早点交作业，不然羽佳真的要生气了。”

这个理由很充分，秦慕雪不好再说什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回到车里，还是没有收到戚朝阳的回信。她坐不住了，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妹妹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状态，她知道这里面陶苒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那天机场回来，她明明感觉到妹妹很开心的。本以为放假回来，两个人感情会迅速升温的，没想到却成了现在这样。

手机彩铃第三次响起的时候，那话那天总算传来了戚朝阳的声音。

“喂。”戚朝阳的声音听着有点喘，他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到。”

陶苒没有多想，直奔主题：“为什么突然安排井然出差？”

戚朝阳马上喊冤：“这可是她主动提的。你都发话了，我哪敢随便安排她啊，也就上次不得已让她去了一趟赵总那边。”

“到底什么工作，这么重要，还要延期半个月才能回来？”

戚朝阳顿了顿，试探性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秦慕雪警觉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安静下来，戚朝阳缓缓开口：“那边的工作其实早就结束了，但她想躲着家里人。正好外地有个新项目要展开，我才把她派过去的。”他嘿嘿笑着着，语气中大有讨好的意思。

想到戚朝阳真的有在照顾陶苒，秦慕雪态度好了很多，问：“她为什么要躲着家里人。”

“哎呀。”戚朝阳长叹一声，“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要不是他父母天天来公门口堵着，我们也都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竟然是这样的。”

“小陶也太不容易了，摊上这样的家庭。重男轻女就算了，简直把她当提款机看待的。”

“难怪我偶尔会听同事闲聊，说看不懂小陶的生活方式。明明工资也不低，但衣食住行都比刚进公司的小年轻还节俭。”

听了这番话，秦慕雪突然明白为什么陶苒会在钱这个方面跟妹妹这么较真了。

“那现在呢？”她问，“她的家里人还在花城吗？”

“难道你想见他们吗？”戚朝阳咽了咽口水，“这种人还是离远点的好。我是没办法，作为老板必须出面说几句。”

“他们完全不讲道理，硬说我骗他们。尤其是她爸爸，看着就不好惹，差点就要打人了。最后给他们看了机票信息，他们才肯作罢。“

秦慕雪将这些信息总结了一下，然后问：”他们是冲着钱来的？“

“应该是吧。他们有在打听小陶的收入情况，大概是在盘算能从这弄走多少钱吧。”

“好的，我知道了。”知道陶苒不是在躲着秦慕雨，秦慕雪放心了不少，“谢谢你对小陶的关照。”

“应该的。”戚朝阳嘿嘿笑着，“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在小陶回来前把他们赶走的。”

谢过戚朝阳，秦慕雪两手扶着方向盘，思忖再三决定这事先瞒着秦慕雨。

在几千里之外的酒店里，陶苒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

下雨了，灰蒙蒙的，湿漉漉的，好像她此刻的心情。

同事们的议论，她已经看见了。

自己不是刻意想要隐瞒家庭情况的，但她不想解释。

阴阳怪气的话是有，但更多的是同情，为她有这样的父母，有如此那般的生活经历。

原生家庭是她无法选择的，她也不会因此而感到羞耻。

她害怕回去，害怕见到他们是因为她意识到，从今天开始，她的幻想破灭了。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摆脱家里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有一份满意的工作，领导跟同事也很不错，最关键的是她有秦慕雨。

那天在机场的那个吻，点燃了她对生活的无限憧憬。

现在，随着家里人的出现，一切都成了海市蜃楼，遥不可及。

就在她犹豫着想给秦慕雨打电话的时候，秦慕雨先她一步打了过来。

一颗冰冷的心渐渐有了一丝的温度。

可是，她还没有做好向秦慕雨坦白的准备。如果家里人知道了秦慕雨的存在，她必定会成为新的压榨对象。

她咬住下嘴唇，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回归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