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陆席。

他倚在墙上和高子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身上还披着外套，暖烘烘的。

可是她的手心却很冷，甚至感受不到温度。

她抬头看向陆席。

他换上笑脸，向她走来。

“好了吗？”

她看着陆席，心里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那天晚上他没有出事。

那人是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潜逃了好久。

原以为他早就跑出国了，但是却一直在京北待着。

他以玩弄女性为乐趣，喜欢先奸后杀。

没想到这次盯上的是叶蓁蓁。

她坐在里面，拳头收紧，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那天晚上她没去倒水喝，如果她睡得很沉，那么，她现在都没法好好站在这里。

那天那人带了刀，听到这个的时候，叶蓁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陆席出事了呢？

她甚至不敢想。

看着叶蓁蓁泛白的脸色，陆席舔了舔干燥的唇，知道她一定是被吓到了。

他看向高子穆。

“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看向叶蓁蓁。

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肯定都会被吓到。

他刚知道的时候一阵后怕。

幸好那夜他没离开。

那晚的雨很大，她的声音淹没在雨声里。

他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在阳台上的她。

她的房间里以往都会亮着一盏小夜灯，她的窗帘一般都拉不紧，灯光会透出窗口。

可是那晚，什么都黑了。

心里直道不好。

幸好，来得及。

拉上叶蓁蓁的那一刻，吊在悬崖上的心才被拉回。

像即将溺死，而后又重获呼吸。

外头还下着雨，叶蓁蓁双眼无神。

陆席开伞，刚想迈出腿，却被叶蓁蓁一把拉住。

她的手如同冰块一般。

他皱眉，看向叶蓁蓁，却正好对上叶蓁蓁的目光，她似是机械的开口：“以后别那样了。”

陆席不解。

手臂传来微微的颤抖。

他低头去看，发现是她的手在抖。

“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了，很危险。”

她的声音染上鼻音。

她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她出事。

陆席看着她，心里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高中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别人帮了她，她就会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她不喜欢欠别人。

“叶蓁蓁，不要觉得对不起。”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是受害者。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贴在手腕上就像冰块一样。

可是他没有动。

她害怕吗？是害怕的，但是并不害怕自己，而是害怕他。

害怕他出事。

无关感情。

他的心抽痛，扯开一个苦涩的笑。

明明以前他最能活跃气氛，可是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只会对不熟的人这样。

害怕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

如果那晚陆席受伤，叶蓁蓁能把自己愧疚死。

仅仅因为撞到头，她就已经如此心神不宁，更不用说受更重的伤。

高子穆说他莽撞。

这一点他没法反驳。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怕，那一拳卯足了力气。

幸好，那一拳之后，那人已经爬不起来了，所以手上的利器才没伤到他。

握着伞柄的手蓦然收紧。

紧抿着嘴唇，转过头去不看她。

耳边是连续不绝的雨声。

为什么京北最近总在下雨？为什么还没有放晴？

他吐出一口浊气，用着尽量轻松的口吻道：“那我也没出什么事啊，如果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请我吃饭吧。”

叶蓁蓁愣住。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谢谢陆席，想送他礼物，也是因为想要谢谢陆席。

他现在主动提起来，她肯定不会拒绝。

陆席的眼里明明温柔得要命，但是叶蓁蓁却看出了苦涩。

“好。”

她动了动干燥的唇，嗫嚅着说出一个字。

雨还在下，每一声都像是悠扬落在青石阶上的音符热浪。

初夏的晴天，温暖而又不热烈，他站在窗户上偷看晚会的排练，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淡淡移过目光，双手依旧拿着鼓棒，鼓棒下敲出热浪般的音节。

是什么时候呢？陆席自己都记不清了。

今晚似乎耳鸣得厉害，连叶蓁蓁说的话都没听到。

有些湿润的外套被他丢到后座，车里，她嫩黄色的衣裳格外亮眼。

“陆席？”

叶蓁蓁又叫了一声。

“啊？”

陆席回头看她，眼里皆是错愕。

“我说，我们去哪里吃呢？”

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说她请，但是却找不到哪里。

“很久没呆在京北了，不太清楚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了。”

大城市的变迁太快了，快到她都记不清以前是什么模样了。

陆席轻笑一声，“行，那我找。”

车转了个头，沿着主干道一直行驶。

叶蓁蓁看向窗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路边的风景一闪而过。

外边的天彻底黑了，叶蓁蓁摁亮手机。

晚上七点了。

陆席专心开着车。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建筑物，她才恍然大悟。

附中么？

可是车子依旧没停下，还在往前。

直到行驶出一段距离，车子才缓缓停下。

透过车窗，看到了闪烁的牌匾。

铜锅涮肉。

好久没来了。

这家在附中附近，味道很不错，以前周末的时候也经常和罗榆一起来吃一顿，奖励自己。

价格不贵，对于她们学生也刚刚好。

现在的雨已经不大了，但是陆席依旧打伞。

直到站在门前，叶蓁蓁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周围的店面换了又换，唯有这家一直都在。

像是回到高中，周五的时候，她和罗榆打着伞也要跑来吃。

而今天，也正好是周五。

她看了一眼陆席。

“没想到你也知道这里。”

“以前总能碰到杨憬，但是好像没见到过你。”

叶蓁蓁道。

陆席唇角笑着，但是眼神却黯淡下来。

走到屋檐下，他关了伞。

“一般杨憬来的时候，我也会在。”

每周五，打完篮球之后，他也会固定来这里吃一顿，即使陶然催他回家。

叶蓁蓁吃惊。

“是吗？可能是我没注意到了。”

陆席低头关伞，没说什么。

关伞时刻的震颤，水珠从伞面滚落。

店里飘来熟悉的香味，迎面走来一群颜色鲜亮穿着校服的学生。

几人打打闹闹的进了店。

女生走在后面，和同伴不知讲了什么，红了脸，露出几分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