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叶知远有点尴尬了，手放在嘴边咳了咳。

叶知远干笑一声。

唐梵希抓着包的手瞬间收紧。

她转头看了一眼叶蓁蓁。

叶蓁蓁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灵癸那边确实是G省发展最好的地方。”

远离尘嚣，四季如春，温暖如常。

很多人都喜欢在那边定居，吃不完的水果，周边也有不少旅游圣地。

叶知远又笑着道：“不过，下次到了灵癸市也来槐远市这边逛逛。”

槐远市，G省经济发展不起来的市之一。

陆席笑着回应。

唐梵希坐在车里，没说什么话。

灵癸？

她心里乱糟糟的，没想到今晚坐车还能听到这个事。

陆席有喜欢的人？还在灵癸市。

她目光复杂的看着陆席。

叶蓁蓁也没说话，低头看自己的指甲。

路程有点远，还有点堵车。

叶蓁蓁有点困，就靠在叶知远的肩上睡着了。

叶知远和陆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黑亮亮的眼睛如同水洗的葡萄一般透过后视镜落在她的脸上。

昏暗的车里，她肤色如脂，靠在叶知远的肩膀上。

凌乱的碎发落在她的脸上，风一吹就飘动。

她的睫毛轻颤，似是要醒来，像蝴蝶即将展开双翅。

身边的叶知远替她撩去额前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

一旁的唐梵希在假寐，没睁开眼。

陆席目光黯淡。

车里弥漫着一股清香，淡淡的，温和的，不刺鼻的。

叶知远觉得味道很熟悉，便开口问道：“这味道很好闻。”

黑暗里，黑色的半框眼镜反射着车灯的光芒。

他低低笑出声。

“是茉莉。”

陆席这么一说，叶知远才反应过来。

他就说为什么这么熟悉，原来是茉莉。

“我们槐远那边种茉莉，老家那边更是，小时候整座山都是茉莉香。”

那边有茉莉花茶，也有茉莉花。

叶蓁蓁最喜欢的，就是茉莉花。

奶奶以前会把茉莉花做成绣球或者香囊，以前，叶蓁蓁就很喜欢挂在书包上。

一摇一晃的，茉莉花的香也随之氤氲开来。

时间久了，她的身上也带着茉莉的味道。

“家里有很多茉莉花茶，若是你喜欢，下次让灼灼带给你。”

“好。”

他看着睡着的叶蓁蓁，叹了口气。

又睡着了，每次一坐车就打瞌睡。

陆席的车开得很平稳，车里也宽敞。

叶知远看了一眼，嗯，他该换车了，他那辆太不好开了！

一直到家，叶蓁蓁都没醒，还是叶知远把她叫醒。

叶蓁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头发蹭在叶知远的肩膀上乱成一团。

揉揉了自己的眼睛。

叶知远把东西拿好，叫她下车。

陆席看着她下车的身影。

“今晚麻烦你了。”

她到驾驶座上和陆席道谢。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陆席那张脸。

他面色如常，但是嘴角含着笑，看她的眼神氤氲着水汽。

“不客气，好好休息。”

叶蓁蓁也没想到他会降下车窗，两人靠得近，看着他的眼睛，蓦然红了脸。

血色悄悄漫上脸颊，而后又顺势上到耳尖。

“你，你也是。”

叶蓁蓁转过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背影，陆席轻笑一声，脑中又蓦然想起对上她的眼睛的那一刻。

圆溜溜而又黑亮的眼睛，像是水洗过后的葡萄。

总觉得不太真实。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走远，身影消失在墙角，而后三楼的灯又亮起，陆席才重新发动引擎。

唐梵希睁开眼。

车里很黑，她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他的侧脸，她心里更失落。

“陆席。”

他没回头，目视前方，鼻腔里发出一个嗯。

“你……”

唐梵希犹豫，她其实也害怕。

她喜欢陆席很多年了。

高中，第一次见他，第一次考试，他是第一，意气风发的上台演讲，吊儿郎当的，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他待人是有礼貌的，有分寸的，不会开女生玩笑。

有一次来生理期，她没注意，弄到了裤子上，那时候很多人，她觉得难堪，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是，是陆席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又叫展思文给她买了姨妈纸，送到厕所给她。

班里有活动，大家都不服从她的决定的时候，也是他帮她安抚同学，然后再提出另一个方案。

可是他对于她的亲近会表示抗拒。

他会和她保持距离。

分寸感，以前喜欢他的分寸感，而如今又厌恶他的分寸感。

“你喜欢叶蓁蓁吗？”

在灵癸市，除了叶蓁蓁，她想不到其他人。

车上一片静默。

不回答就是答案。

不喜欢的人陆席会澄清，会解释。

“所以那天冒着大雨，你也要赶回来，是这个原因，对吗？”

雨淋淋的夜里，他身上湿透了，头发也湿哒哒的，还挂着水。

她好奇他为什么会回来。

以前也好奇他为什么每次都来，明明根本抽不开身。

他在期待，期待见叶蓁蓁一面吗？

唐梵希轻笑一声。

“可是她不喜欢我们。”

她锐利的目光看向陆席。

“不是吗。”

叶蓁蓁不喜欢他们，对的。

她对于这个班里的人都算不上喜欢。

温和而又疏远。

陆席车停在路边，有些不悦。

“不喜欢又如何。”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淡淡的。

“我喜欢她就好了。”

他从不需要叶蓁蓁为谁改变，因为喜欢她，本就是他自己的事。

唐梵希准备开车门的手愣住，心里涌现出莫名的情绪。

“陆席……”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她配不上你。”

天之骄子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尘埃。

如果是还未曾高考之前的叶蓁蓁，她会佩服，会觉得理所应当，可是，现在的叶蓁蓁，一个大一就挂过科，读研却什么都做不好的人。

她配得上陆席吗？

自己这么多年努力，就是为了能站在陆席的身旁。

陆席听到她的话，心里也冒出一股火。

“她为什么配不上我？在你嘴里，我喜欢的人这么一文不值吗？”

他没回头，手里夹着烟。

“她不好，那喜欢她的我又能有多好。”

黑暗中“嚓”的一声，亮起一道火光。

他的眉间笼罩着散不去的阴霾。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车里弥漫着一股烟草味。

“喜欢她是我的事，不关她的事。”

“别贬低她。”

唐梵希呆住。

确实。

这不关叶蓁蓁的事，可是她还是把她拉出来鞭打一番，说她配不上陆席。

可是她本人，本来就不喜欢陆席。

对于班里的每个人她都敬而远之，避之不及。

可是她一开口就觉得叶蓁蓁不好。

她低下头，沉默地打开车门。

“对不起。”

她站在车边，目光看向里面。

“可是我也不会放弃追你。”

她的眼里带着淡淡的无力感。

陆席没回她。

最后一点猩红吞灭，留给她的只有闪烁远去的车灯。

“我给不了你回应。”

唐梵希苦笑，默默攥紧了包包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