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

「捆上！送官府！」武侯瞪著一雙牛眼，中氣十足地大吼一聲，片刻工夫，楊宓就被憤怒的百姓捆成了人形粽子，連同那具屍體一起扔在板車上送往迎天府衙。

迎天府尹有些頭疼了。

他才剛初步審完曄國公府的顧昀和顧晨哥倆的殺手行刺案，還沒歇口氣，就又有人來報當街殺人，嫌犯、死者和凶器都由武侯親自押送過來。

上了公堂驗明正身，死者是有名的混混頭子，雖然平時也不幹什麼好事，但到底是一條性命，只因一點口角就被人青天白日的殺死在街上，跟來的死者家屬就忍不住地在公堂上嚎啕大哭。

楊宓顫唞著說出他的名字，一提到自家住址以及父親楊思遠，在場的衙役師爺和府尹都想起來去年那件有名的案子。

沒想到楊思遠流放，兒子楊宓革除功名不思好好做人重振家業，又喝多了酒當街殺人，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被兩個當家的男人給敗了。

仵作很快寫好屍格送回公堂，這次驗屍不費事，案情清楚明白，死者身上只有那一處刀傷，已經對比過，正是一同送來的凶器，而當時在場看熱鬧的百姓都指認是楊宓殺的人，大家都看見他手上的刀子和刀鞘。

沒有人身上只帶刀不帶刀鞘，那會有弄傷自己的危險，因此結合這些證人證詞，府尹已經相信楊宓是殺人兇手，而且是故意行兇，因為那時已經有人出面勸架，打人的混混們都停了手，楊宓還被人扶起來，他沒有理由揮刀殺人。

衝動是魔鬼啊。

府尹在心裡嘆氣。

「冤枉啊！大人，草民冤枉啊！我沒有殺人！有人陷害我！刀子不是我的！求大人替我作主啊！」

楊宓是被革除功名的白身，他比那些不識字的文盲更清楚各項律法條款，所以他也更為恐懼害怕，這殺人的罪絕對不能背！

「人證物證俱在，還敢狡辯！來人，押入大牢，明日再審！退堂！」

府尹一拍驚堂木，兩個衙役出來，拖起鬼哭狼嚎的楊宓就出去了。

死者家屬哭哭啼啼地領回遺體回家辦喪事，雖然這個死人生前不是好人，但他一家妻兒老小都靠他養活，頂樑柱一垮，叫她們這些家眷可怎麼辦。

公堂上安靜下來後，府尹又派人趕緊去楊宓家和曄國公府報信，他記得楊宓娶的是曄國公的侄女，死者又是道上的混混，怕家屬也學著不擇手段上楊家騷擾。

四個衙役領了差事分作兩路各自出發，與此同時，小酒館外完成了借刀殺人這最後一步的那幾個人也已經回到了大公主府向石天玟回稟經過。

這幾人正是在酒館內與楊宓差點打起來的那一撥人，先潑酒點起楊宓的火，本來是想藉故拖他到外面打一頓，卻沒想到他忍住了這一口氣，好在後面一切順利，楊宓結賬走人後，一直在外面埋伏的手下見又有混混過來，彈小石子打中楊宓的膝彎，迫使他一頭撞上去引發衝突。

上前勸架的還是他們的人，與酒館裡的自己人互相配合，利用身體擋住大部分人視線的同時，借刀殺人最終完成。

石天玟聽了回稟感到很高興，他知道楊宓進了監牢一定沒有好日子過，家屬若是氣不過給獄卒塞點小錢，就能讓楊宓在牢裡天天********。

石天琦接到哥哥的轉達，知道計劃成功，她立刻悄悄派出自己獨有的那幾個侍衛，帶上早就備好的藥物潛入楊宓家所在的坊，這一步是她自己自作主張，沒有讓哥哥知道，否則一定會反對。

顧嬋是顧昀的堂妹，顧昀心疼妹妹不希望她被楊家拖累，石天琦自己也是被家人呵護關愛的女孩子，她知道有哥哥疼愛的妹妹是什麼感受，所以她願意幫顧嬋一把，解決她的後顧之憂，將來有機會也方便她改嫁。

顧嬋不是懷著楊宓的孩子麼，讓那個孩子消失吧。

反正月份小，沒了就沒了，不礙事。

迎天府衙離天水坊的曄國公府還是蠻近的，家丁見有官差來忙請了管家出面，本以為是為了行刺的案子而來，誰知又跟楊宓姑爺有關，嚇得管家連忙把官差請進花廳，派個小廝往內宅通傳。

此時顧昀哥倆才剛吃了午飯，他倆被行刺的事情在府裡傳得沸沸揚揚，連老太君都被驚動了，得知兩個孫兒有驚無險之後，就下令一定要追查幕後指使，膽敢行刺權貴子弟，真是好大的膽子！

家裡人剛緩口氣呢，迎天府的衙役又帶來一個驚人消息，顧嬋的丈夫楊宓當街殺人，人證物證俱在，人已經被投入監牢，楊家那邊現在就是婆媳兩個人在家，而死者是有名的混混，怕苦主家屬鬧事，衙門特意通知一聲，看曄國公府這邊要不要出面照顧自家孩子。

顧昀出面待客，給兩個衙役一筆厚賞，石天玟打算怎麼弄掉楊宓顧昀不知道，他沒問，石天玟也不說，他就做個毫不知情的無辜者，處理好他這頭行刺的案子就好，其餘的都是石天玟的事。

現在官府來通風報信，顧昀才知道原來石天玟用的是這一招，讓楊宓背上殺人的罪名，娘家人也就有充分理由讓顧嬋與楊宓恩斷義絕。

曄國公府絕對不能有犯過殺人案子的姻親。

交待好管家送客，顧昀迅速回內宅稟告母親，顧大夫人馬上派了一隊女護院趕去楊家保護好顧嬋，的確是要防備死者家屬上門，並且等消息傳開，左右四鄰的閒言碎語也很要命，她一個孕婦肯定應付不了。

顧昀從己誠堂出來，又調動人手分頭趕去顧嬋名下的所有鋪子，通知那些掌櫃和夥計，無論如何也要頂住，大不了關門歇業幾天就當放假。

這些人自然也是大驚失色，姑爺當街殺人，一命抵一命，天知道還能活幾天，但在看到曄國公府出面做後盾，不會不管顧嬋，掌櫃和夥計們才算鬆口氣，慶幸顧嬋好命，還有娘家疼她。

前往楊宓家通知的衙役這會兒也到了，毫不意外的，楊家的天塌了。

1061.第1060章 大難不死要壓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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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宓的母親楊夫人聽完衙役的話就昏了過去，剩下個顧嬋歇斯底里的大叫，她陪嫁的下人也勸不住此刻發瘋的奶奶，左右鄰居家的大媽嬸子趕來照應，街門外街坊們都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本坊武侯心有不忍地嘆口氣，請了衙役去院裡說話，瞭解一下案情，還有家下人跑上街去請大夫，奶奶懷有身孕，可千萬不能出事。

就在家裡一團糟的時候，曄國公府的女護院們到了，二話不說就維護起了街上的秩序，將閒雜人等一律趕走，街門外頭禁止任何圍觀的閒人。

街坊們突然見曄國公府的人趕到，才想起來這家的楊大嫂出身名門，千金小姐受夫連累顏面無存，真是可憐。

顧嬋的陪房們見府裡來人簡直像看到了救命恩人，領頭的女隊長是經常跟隨顧大夫人外出的能人，場面上的事都懂，她去與衙役和武侯交涉，必然要談到防備死者家屬上門鬧事的事情。

武侯答應幫忙放出風聲，楊宓坐牢是他罪有應得，但楊家大嫂是從曄國公府出嫁的千金小姐，容不得別人上門欺負。

衙役們見曄國公府的人趕到，想起上午顧昀哥倆遇刺的案子，但忍下沒說，顧府的事與這楊家無關，辦完差事，從顧嬋的管家手裡接了賞錢，客客氣氣地告辭走人。

楊家街門外面除了過往行人，此時一個看熱鬧的閒人都沒有了，平民哪敢跟權貴對抗，誰不知道曄國公府的名頭，不過私下里已經有精明的人在議論曄國公會不會接回他的侄女，與這作死的楊家分道揚鑣，人家聖眷正盛的公侯之家哪能有個犯了殺人案的姑爺。

女護院出發的時候，顧昀還特意向宮長繼借了他家的府醫一併帶來，自然就要告訴他緣由。

聽聞楊宓當街殺人，宮長繼也是驚愕得半天回不過神來，但想想這有可能就是石天玟的計劃，他也就不說什麼了，只讓管家去請府醫走一趟時告訴他提前帶上什麼藥。

所以現在府醫照看起婆媳兩個人很輕鬆，藥品都帶得很充足，藥丸和湯藥都有，家裡出這麼大的事情，家眷是最可憐的，一個老一個少，少的還有身孕，府醫也不敢大意，而家下人從街上請的大夫拿到診費後很乾脆地就走了，不敢班門弄斧。

楊夫人被救醒後就一直在房裡哭，顧嬋鬧累了也就安靜了，但腦子依舊亂鬨哄的，誰跟她說話都反應遲鈍。

在家裡各處都亂糟糟的這個時候，石天琦派來的人順利地在楊家附近潛伏下來，打聽楊家現狀，等待半夜潛入的機會，畢竟一個府醫在家裡坐著，對他們的計劃還是挺有風險的。

顧昀跟宮長繼說完話，就一直呆在白蔻的屋裡等她，今天這麼大的事情她早就說了會提早回來，才剛酉正時分，白蔻就進了她的院門，顧昀蹦出房門，飛奔過去直接把人橫抱起來進屋，慶祝他們的計劃圓滿成功。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計劃成功了，你先放我下來！」白蔻擰著顧昀的耳朵咆哮，他一直抱著她轉圈，現在她都眼冒金星了。

顧昀感到自己的耳朵快要被扯掉了，趕緊把白蔻放下，卻不放在椅子上，而是直接擱在桌上，難掩興奮地雙手叉腰呼哧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