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

上房廳堂裡，顧景還正跪在老太君面前，顧三夫人由顧大夫人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哽嚥著擦眼淚，顧昀這突然闖進來一聲吆喝，也是把屋裡眾人嚇得不輕。

「哦，原來是三嬸啊，嚇我一跳。」顧昀放鬆了雙肩，呼出一口長氣。

「你三嬸喜極而泣，看把我們昀哥兒嚇成什麼樣子了，哈哈哈哈。」老太君人逢喜事精神爽，拍腿大樂。

「傻站著幹什麼？還不給祖母磕頭？」顧大夫人扶了妯娌坐下，沖兒子發令。

顧景從地上站起來，笑著把顧昀推到祖母跟前，顧昀嘿嘿一笑，撩了袍角雙膝跪地，不僅是給祖母磕頭，也是給去世好幾年的祖父磕頭。

老太君看著自己這寶貝金孫，剛剛還笑呵呵的，一轉臉也哽嚥了，聲音發顫地喚顧昀起身。

「先有顧旭會試上榜，今又有你們哥倆榜上有名，我親生三個兒子也都是進士出身，你們神父甚至是一甲進士，祖孫三代都出進士，如此榮耀必能助我們曄國公府未來幾十年家運不愁，你們哥倆日後在仕途上也要攜手並肩，互相提攜，保你們子孫後代福蔭不斷。」

「謹記祖母教誨。」顧昀和顧景異口同聲地應道。

老太君緩緩點頭，看兩個孫子越看越歡喜，然後就想到一件事情。

「哎，我說，他們這哥倆今年該議親了吧？尤其景哥兒，比昀哥兒還大兩歲呢，他今年都二十多了，可有看中的孫媳婦兒了？」

「還沒有呢，都說他們今年要參加春闈，想等著成績出來了再議親，要是能榜上有名，前途有望，對議親更有利，婆婆，您說是不是？」顧大夫人笑著解釋。

「哦，對對對，我一直記著昀哥兒是這個理由，沒想到老三媳婦也是這樣想的？」

「是啊，婆婆，男孩子心思活絡，易受外界誘惑，該專心唸書的時候就好好唸書，不要被別的事情分走了精力，現在成績下來了，證明我和大嫂的這個決定是對的。」

「嗯，那也是因為這哥倆都是定得下心的人，不然換了那些從小就不好學的紈褲們，讓他們出家做和尚都能天天在廟裡玩出花樣來。」老太君美得不行，自家孫子就是最好。

「婆婆，既然他們倆通過了會試，接下來要準備下個月的殿試，反正也不差這一個月了，不如等殿試成績出來再給他們議親吧，說不定還能娶個宗室女呢。」顧大夫人笑道。

「嗯，這好，我這兩個孫子年輕，長得也不差，就該娶宗室女，老大媳婦說得對！」

老太君一番話說得屋裡主子下人都笑了，顧昀強顏歡笑，心頭如捶鼓，瞥了母親一眼，卻發現他母親低頭在與三嬸說笑。

「對了，既然景哥兒即將議親、成婚，不如你們就不用急著搬家了，在府裡多住些日子，讓你們的景大奶奶也從我們這曄國公府的正門抬進來，旭哥兒的媳婦是這麼進來的，咱們景哥兒的媳婦也得這樣進來，這樣才公平。」

屋裡眾人愣了一下，緊接著就歡呼起來，顧三夫人和顧景再次給老太君磕頭，顧昀也興奮地用力拍拍顧景的肩頭，拍得顧景齜牙咧嘴。

榮恩堂裡熱鬧了一番，眾人才想起來還要準備接喜報的事情，顧昀和顧景都趕緊回自己屋洗臉更衣靜靜等候，公中賬房也備好了打賞報喜隊伍的荷包，顧三夫人賞三房所有人，顧昀賞長房所有人，公中再賞公中下人都是隨之而來的，這麼大的喜事當然全府共享。

管家派了家丁到坊門口等著，恰巧碰到了誠王府的家人，互相問起來才知宮長繼也考中了，同樣是來這等報喜人的。

宮長繼是有封號的宗室子弟，他其實可考可不考，就算中了進士也不能當官，但一旦考中了，他就倍受世人敬仰，還可以進翰林院潛心研究學問，做一個大學士，同時也有利家教，傳承家業，仗著有封號而不學無術的宗室子弟基本上傳不過三代就湮滅了，宮長繼是有為青年，他不想如曇花一現。

兩家的家人在坊門口聊著天，冷不丁地就聽到遠處的吹拉聲和鑼鼓聲，抬頭一看，報喜的隊伍正往這天水坊來，馬上奔出去迎接，按照隊伍的報喜路線，他們要穿過天水坊從另一個坊門出去，於是就先去曄國公府再去誠王府。

門上家丁聽見坊門口的動靜，立刻往裡面報信，接著大開中門迎接喜報，顧昀和顧景坐在曄國公府最為隆重正式的前廳正堂緊張地等著，哥倆都笑談上次中舉人接喜報都沒如此激動。

看熱鬧的街坊們把這一段大街圍得水洩不通，同在坊內居住的官宦人家也在趁機教育自家孩子要好好唸書。

報喜的人進了正堂，送上兩份喜報，收下沉甸甸的荷包，樂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出了門就奔了誠郡王府，王爺和王妃的打賞也是同樣闊綽，荷包裡裝的都是銀錢而非銅錢，報喜隊伍的所有人都有賞。

顧昀收了喜報拿去己誠堂給母親看，顧大夫人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來，抬頭就見兒子一臉嚴肅地站在面前。

「喲？這是有話要說？」

「是的，娘，有件要緊事。」

「好，你說吧，我聽著。」

「我要娶白蔻。」

顧大夫人眉毛一挑，可不等她開口說話，顧昀就先拿話堵了她的嘴。

「娘，我這不是請求您的同意，我這只是告訴您一聲，白蔻就是曄國公府未來的世子夫人，除了她誰也不行。」

（作者的話：好消息！好消息！筆名終於順利合併了！「樂眠蟲」終於恢復為「愛打瞌睡的蟲」，蟲子的新老讀者們，你們在哪裡，舉起你們的手，讓蟲子看到你們！）

1047.第1046章 心意

「你這剛過了會試，腰桿子就硬起來了？」

「是的，我辛苦唸書，就是為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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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為朝廷冊封的世子，真的以為你的妻子是任你選的？」

「我是朝廷冊封的世子，尚未年滿十九歲既已通過會試，殿試雖未開始，翰林院的庶吉士名單已經有我的名字，協助太子剷除奸人有我的一份功勞，我想不出朝廷有什麼理由反對我自己挑選結婚的對象，通常都只是走個過場而已，為什麼到我這裡就要故意設卡？」

「你覺得很了不起？」

「與同齡人相比，我覺得我的確很了不起。」

顧大夫人被噎了一下，一邊站著的龐媽媽也覺得今天少爺與往日不同，成了准進士，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白蔻的難處？她是民籍，你是貴籍，你倆是有身份差距的。」

「我從不在乎這一點，別人的看法我更不在乎。」

「白蔻是從官婢赦免為民的，她入的是從良民籍，知道從良兩個字的意思嗎？奴籍賤籍脫身出來的人才叫從良，雖是民籍，可有這兩個字，就是比普通民籍還要低一等，你非要娶她，你叫別人怎麼看？」

「御廚總管七品官，白蔻原先是官家小姐，從民籍到奴籍再到從良民籍，別人一輩子都沒經歷過的事，她短短幾年都經歷過了，她的心智毅力堅不可摧，沒有誰家的姑娘在這一點上比得上她，有人要說閒話只管到我面前來說，拉出他們家的女兒來比一比。白蔻的赦免條件是聖人親口給的，她能跟天家祖孫三代談笑風生，御書房從來不允許女人進去，皇后也不許踏入御書房，但是白蔻就能在裡面與聖人侃侃而談，她想要官莊的山林種菌子她就能心想事成，她憑自己本事能年賺幾萬兩銀子，京城百萬人口，找出第二個人來給我看看？」

「白蔻是從官婢赦免，她是犯官家眷，她一人恢復自由也抹不掉她的家世背景和歷史，京城裡人人都知道御廚白家是怎麼垮台的，你娶她做世子夫人，想過宮裡的感受嗎？她這樣身世的女孩子，嫁貴籍只能做妾。」

「白家這件舊案早有證據證明是故意陷害的冤案，聖人也早就想明白了，否則他不會親口許諾白蔻赦免的條件，這是聖人故意給白蔻的恩情，現在朝廷正在清理和趙氏一族有關的冤案，白家舊案遲早有一天會翻案會平反，白蔻不是犯官家眷，她先救皇嫡孫又幫太子妃，功勞赫赫，賞賜無數，想要她做妾，不怕宮裡不高興嗎？」

「你以為僅僅這樣就夠了？女眷茶會，白蔻與她們能有共同話題？只怕不知有多少人會嘲笑白蔻文化不精，藝術修養不夠。」

「我是世子，下一代族長，我要為整個家族的前途負責，擅長琴棋書畫等於是個稱職的族長夫人？娘，您這個族長夫人做得很輕鬆嗎？」

顧大夫人頓時想起了族裡那些雜亂的瑣碎事務，說有多煩人就有多煩人，心情不好地抿緊了嘴角，瞪了兒子一眼。

「白蔻擅長經商，你自己不怕日後被人取笑，說你的世子夫人是個精於算計的女商人？」

「我還是皇商呢，娶白蔻難道不是順理成章？白蔻擅長平衡多方利益，就連她租官莊的山林種菌子，都會替那些採集野生菌為生的山民謀劃未來，否則哪裡能說服聖人把山林租賃給她，聖人當初看到摺子就知道是白蔻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