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抱起狐狸，找了地方坐着，将狐狸放在腿上，时不时薅几下毛。

“抚冥事已了，如今还剩柔玄怀荒等镇。柔玄距离此处估计还有四五日路程，将军给哥哥人事安排之权，不知你要如何处理柔玄？”

“柔玄与抚冥皆是反叛发起之地，不过抚冥势力小且分散，处理起来没有什么压力。但柔玄如今守城将领乃是慕容鸣之子慕容恪，其父死于战场，必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有一场恶战。而慕容氏在柔玄势力极深，这也意味着人事安排不当，柔玄随时都有隐患。”

“慕容氏于柔玄有重大影响，起义自百姓始，然最终受慕容鸣指挥，慕容家在柔玄势力盘根错节却能够不被百姓所烦，可以说其中有很大能量啊。”李嘉抚摸着白狐，坐得十分惬意。

“我倒是觉得真打起来，反而更好处理，如此便有借口处理柔玄的势力了。但若是慕容恪非常识趣，倒是让我不好办了。”李毅也是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边吹边说。

“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若真如哥哥所说，慕容恪自知父亲罪孽深重，大义灭亲，倒是可以趁机敲诈几笔，也好让慕容家吐点东西。若是硬要和咱们过不去，那么这堆杂乱无章的麻草，就给了咱们一个动刀的借口。”

“阿妹，你是否有点太残忍了，至少给人家留个活口吧。”李毅扶额，感慨自己这个妹妹是不是读书读入魔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六镇百姓被这些豪强压榨太深了，本来就土地贫瘠，还要缴纳重税。要不是我占你这边，我早就反了！……唔——”

李毅此时也直接捂住妹子的嘴，防止她还有惊人之语。内心暗暗感慨我妹有黄巢之资。

环顾四周，紧接着走出营帐，环绕着营帐走了一圈，确保四周再无一人的情况下才终于放心回到帐中。开口就是一句，“我真的服了，你真是我亲妹，坑哥都不用打草稿的。”

李嘉此时也是恼火，看着自家哥哥这怂包样，不禁直接开口斥责，“我就要说嘛，你那个将军，平日里也对我们怀朔百姓收各种税，现在人家立了大功，要到中央去做官喽！怀朔倒是保住了，但是中原的百姓可就惨喽。”

李毅此时也是语塞，不过还是牵强得辩驳了一下，“贺若将军对我等有知遇之恩，若无他提拔，我们如今不过是无名之辈，现在又怎么有能力改变呢？”

不过李毅看着愤怒的妹妹还是软下心来，坐到妹妹旁边，揉了揉她的头，“好啦好啦，阿妹说的都是对的，只不过咱们现在的能力和威望还不足以做这种事，咱们现在就先努力让百姓吃饱吧。”

李嘉此时也是一股气憋在肚子里，但也理解哥哥如今实力还没有到那种能根除贪官大族的地步，于是就转移话题，开始谈论大事，“当下六镇乃至大宋，或未来南北一统，必然面临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如何平衡各族与汉人的矛盾。哥哥对此有什么见解？”

李毅心说，这都要考验我一下，场景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初两人读书讨论的时光里去。不过李毅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却是非常自然地动起来，真就回到了两人小时候的样子。

“晋室衰微，方有多数异族自北侵入中原，如今百余年混战，最后北方终由大宋先祖统一，但胡汉问题仍然未解决。直至我朝先帝推行汉化，将各族习俗全部压制下去，只允许一个传统，这问题才算有了解决办法。但奈何少数民族勋贵对此不满，当今圣上又重用汉族高门，企图压制鲜卑旧贵，如今我六镇先反，唯恐秦、凉、雍等胡族聚集之地，权贵受此鼓舞，再生祸乱。听到这里，阿妹聪明伶俐，必然是懂了问题根源在何处了？”

李嘉此时重重叹息，“汉民与胡民受战乱苦矣，民众习俗，自不相互影响，但奈何上层贵族欲要得利，鼓动下层，发起战乱，最终胡汉百姓两败俱伤，反而胡汉高门越坐越稳。”

“没错，胡汉百姓只需饱饭就足够了，改变习俗，虽然令人不适，但倘若朝廷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汉化也未尝不可。汉化之行，非为百姓，实为勋贵。这其实本质上是汉族高门与胡族高门的斗争。最终汉族世家获胜，那么胡汉才算融合。”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咱们自底层团结民众，团结各族。一步一步将整个国家统一，不需要看那些世家豪门的脸色。”

“柔玄镇百姓起义了，但最终被慕容家接手，鼓动反抗朝廷，使我六镇陷入战乱，民不聊生。其根源在于，底层老百姓并没有统一的正确的思想以及长远的眼光。若要团结各族民众，使之真真切切地为自己而战，需要一个能够便于老百姓理解和认同的思想。”

“别忘了，田地对人是仅次于性命一样重要的。这种过于深奥的东西，就交给哥哥了。我嘛，就负责最简单的，把那些压榨咱们百姓的世家豪门一个一个、一刀一刀全部斩掉，然后把这些人手里的田地钱粮分给百姓。”

李毅此时也是两眼放光，两兄妹过于大胆，他们的提议能够实现的可能性极低极低。但李毅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如今儒学崩塌，佛学林立，但幸好我们北方各镇困苦，佛寺还没有怎么修建。也就是说，咱们真的能够像孔子一样，造就一番言论，让百姓信服、认同。”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让百姓的生活得到改善，而且我们需要很多的人、很多的纸。妹妹，这可能是咱们这辈子最疯狂的一次豪赌了，倘若一时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怕不怕！”

“哥，你也知道我嫉恶如仇。只不过，哥你居然如此懂造反，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学了很多！我只知道世家大族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我造反，也不知道会被什么人利用，但哥，你这一通分析，这么反，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