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陇山之险，非同寻常，若轻易攻打，则我等必损失惨重。”说话之人乃是聂铮。

王匡和王震此时正在兴头之上，就听着聂铮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王匡此时连忙骂道，“你这小人，将军尚没有追究你守城失利，如今扰乱大军军心，该当何罪！”

“你！若非你这个无能之辈，我岂能弃城救你？如今反倒是将错推到我身上。当真是小人啊！！！”聂铮大怒，前几日听军师之言，勿要与王氏过不去，如今人家得寸进尺，他又是火爆脾气，如何不怒！

不过，残存的理智让他不拔出佩剑斩了这厮。

王震此时大怒，“扰乱军心，该当何罪，与我拖出去斩了，以儆效尤。”

众将都知聂铮才能，纷纷劝谏，副帅张猛也是上前说情，王震也不好碍了大伙面子，只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传令打了聂铮四十军棍。

深夜，皇甫橦慰问聂铮，满怀歉意，“唉，我之过也，令将军受此苦楚，我观王震此人，若强攻陇山，必败无疑。我等不如投降叛军如何？”

聂铮起来大叫一声，随后被疼得又掉了下去，艰难吐出几个字，“我为宋臣，若降，早已于高平陷落之时降；如今屈身于此，皆为全忠义也。”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将军以后还有很多罪要受。岂不闻‘君不仁，臣投他国’，王氏兴起，皆是当今皇帝宠幸之果，如今将军得罪王氏，皇上又岂知你之辛劳？

其必与王氏一同，迁怒于将军，到时可不似如今这般四十军棍，凌迟处死尚未可知……”

“唉……军师啊，我聂家世代镇守高平，安定叛乱，如今我反倒为不忠之臣，如何有面目去九泉之下见我列祖列宗！”聂铮用拳头狠狠捶着床，不过确实被军棍打的没有力气，还好床没被打坏。

“哈哈哈哈哈。”皇甫橦仰天大笑。

“军师何故发笑？”

皇甫橦直指聂铮的鼻子说道，“我笑你忠君爱国，到头来不过做刀下厉鬼，你有何功？你父辈世代守之高平，如何了？还不是被你丢了。到时皇上只会拿你问罪，

判你个丢失城池之罪，而聂家世代镇守之功，谁会记得？不过于千古后世留下一个失地将军的名号，供常人耻笑罢了。你自诩才能堪比淮阴，我看这王氏舅甥岂能用你？

最后不过是碌碌无为，饮恨刀下，一身所学，不能彰显于后世。”

聂铮一听此言，顿时就害怕了，自己尽心尽力，不过就为了忠君爱国之名，如今连这名号都不一定有，连忙说，“军师，快快教我。”

“将军岂不闻桓温所言，若不能流芳百世，也得遗臭万年。万俟达奚二人，互为兄弟，敬重人才，窦逸此人，胸襟宽广，若将军投奔，必以礼相待，委以重用。

到时将军领兵大破朝廷，纵使遗臭万年，也不辱没了聂家先祖的威名啊，更何况，当今天下局势尚未可知。”

“军师所言，如拨云见日，恕我有伤，不能躬身行礼。若彼真能接纳我，我必推举军师，不忘此恩！”

“将军不必多礼，此我分内之事，皆是为了保全将军与我等，不过，还望将军忍受疼痛，今晚就带部下投奔。”

“何出此言？”

“将军征战多年，岂不闻时间越长，消息泄露的风险就越高，此事关系重大，不可缓缓图之。望将军早下决心。”

“他奶奶的，我与王氏，不共戴天！我誓灭之，卿勿多言，我意已决，今晚子时，召集旧部，丑时直接奔走。”

“善。”

随后子时时分，聂铮皇甫橦就联系旧部，带着自己仅剩无几的高平兵在大营里放火，趁乱逃出朝廷军营。幸好部分将领稳住局势，安抚士兵，这次没有让混乱扩大。

只不过走了聂铮，倒是让张猛一行人垂头丧气、忧愁不断。赶紧派骑兵前去绞杀。

泾阳上陇山不过一日路程，聂铮已经派士兵先行前去联络商议投降之事。自己带着三千余人也是拼命奔走，怕朝廷大军追赶。

且说黎明时分，窦逸得到消息，与两首领商议，不由得大喜道，“聂铮来投，真天助我也，破朝廷必矣。”

万俟奴也是难掩喜悦之情，慌忙请求派人接应。

窦逸知道此时耽搁不对，立刻派陇西铁骑前往接应。

而聂铮与朝廷骑兵大战了一会后，忽的听得背后马嘶声，正是达奚翎带着五千铁骑前来接应。

窦逸等人思索，大将来投，必然要好好迎接一番，表示重视；但如今聂铮刚刚出逃，生死未卜，必须派兵支援，也是直接派了首领领兵，算是对聂铮此人的看重了。

朝廷骑兵的将领见势不妙，于是下令回撤。达奚翎随即带着聂铮等人上了瓦亭道。

聂铮询问来将姓名，达奚翎也不废话，直接报上大名，让聂铮等人受宠若惊，首领亲自接应，足以见其诚意。

到了军营，已是白天，窦逸也是亲自设宴为聂铮等人压惊。

想起自己在朝廷大军中的待遇，聂铮不禁感慨万千，我在朝廷不受重视，反而在贼兵这里礼遇有加，真是世事无常啊。不表示一下也说不过去。

于是聂铮站起身来，拱手作揖，“若有差遣，某必效死力。”

窦逸此时也是笑道，“今日大喜之日，如何谈死？况以将军之才，胜我十倍，以愚之见，朝廷大军必灰飞烟灭。”

聂铮此时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朝廷大军的要事、细节都尽说了一遍。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王震此人，贪功冒进，有八成概率要打陇山。

窦逸听得此言，大喜过望，举起酒杯，以此敬诸将，“今日有三喜，一为聂将军弃暗投明，我等得一虎将。二喜为知朝廷强打陇山，我料其必败。三喜则是朝廷大军内部亦有隔阂，人心不齐，如此军队，有何足虑？啊？哈哈哈哈。”

众将也跟着笑了起来，有喝醉的将军直接站起身来说道，“陇山之险，无出其右，与我五千精兵，便可阻挡朝廷三十万大军。”

“切莫轻敌，朝廷大军中亦有有识之士，兵家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诸将不可滋生傲心，须要谨慎对待。”

“是。”

“聂将军，你领兵冲阵，无人能及，我与你五万兵，可否把守的住这瓦亭道？”

“末将必不负所托！还请将军首领如此信任在下，初到就委以重任，我未曾有如此礼遇。必竭尽全力。”

“好好好，有聂将军此言，我无忧矣，其余将士与我后撤，分兵把守其余陇道，鸡头道常年失修，如今已无可用，不必理会。

关陇道与番须道这两条大陇道就交由二位首领分别带兵把守，我带两万士卒把守街亭，一则用于支援三条陇道，二则若朝廷知破陇必破街亭之法，我也能守住此地，让大军无后顾之忧。”

万俟奴笑道，“如此，便万无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