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淼绕着这几个笼子里的人看了起来。

金色笼子里都是穿着华服绢布或是一些容貌姣好的女子，也能零星地看到几个男生女相的娇弱男人混迹其中。

大都神情木讷惊悚地缩在一角，眼眸里还有几分生气。

铁笼里大都是一些中人之姿的女人，或是一些正值壮年的男人，似乎是为了防止争端，还特地分成了两道笼子分别关着。

木笼最多，要么是一些年迈的老人，就是一些相貌丑陋或者身体有残疾缺陷的残疾人，更多的还是一大群衣衫褴褛不着片缕的孩童。

孩童的眼眸之中迷茫地看着面前的林淼淼，似乎全然不发觉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淼淼选定了几个铁笼之中年纪适合，长相平平的女子，正准备去付钱的时候，肩膀上的雪云在她耳畔耳语。

“主人，我闻到了灵根的味道。”

“什么？”

林淼淼皱眉。

“你确定？在哪。”

雪云鬼鬼祟祟地从兜帽中探出一个头来，奇异的是，周围的人都看不见它，唯独那些木笼中的小孩注意到了这个凭空出现的黑色大鸟。

“就在那个木笼里，但是我不确定是哪个。”

林淼淼看了过去，只看见那个木笼中密密麻麻将近几十个小孩，给她逗乐了。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啧，看我的。”雪云眼眸亮了，一根黑色的尾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飞了进去。

很快，木笼子里传来一阵骚动。

林淼淼看着一通乱做的孩童，定睛看了过去，

只看见角落里一个坐在边缘，

外表和木炭别无二致的小孩手上死死地抓着那根尾羽。

在她旁边近在咫尺的小孩嚎啕大哭。

“看来就是她了。”雪云有些得意地看向林淼淼。

“嗯。”

林淼淼点点头。

发现了一个有灵根的小孩，也算是意外之喜。

看着对方的身影缓缓从面前走开。

那个抓着黑羽的小孩缓缓松开手，她怔怔看向自己抓着羽毛的掌心，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在一边啜泣的孩童怨恨地盯着她。

“为什么抢走我的东西？！刚刚明明是我抓到的！”

女孩蠕动了几下，她压根不知道对方从空气中抓到了什么。

她只知道，她想要活下去，所以，无论是什么，她都要把它抢过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被斗篷覆盖的人带着那个令人害怕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孩眼疾手快，一把拽着旁边哭泣不止的孩童。

对方要的一开始都不是她，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在脑海中单纯的想着。

在外面的林淼淼和屠夫看来，女孩怎么样都抓着对方不肯撒手。

屠夫没那么好脾气，从上面打开木笼就想把女孩拽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还是抓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孩童。

正当他想要掰开两个人的手的时候，林淼淼在一边叹了口气。

“两个都带上吧。”

大几贯都花了，两个五十文钱的小孩而已。

屠夫骂骂咧咧地把小女孩和另外一个同样黑漆漆的孩童提了出来。

谁知道小女孩提出来之后还是瘫软地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对方的眼睛审视着自己的腿，有些绝望。

屠夫见林淼淼打量，讪笑地说道。

“这黄口先天有缺，腿是动不了了，客人你看这...”

“没事，带上吧。”

林淼淼思索了片刻，还是回答道。

只要有灵根，腿不能动算不上什么大事。

“好嘞，这就给客人你清点好。“屠夫看了一下，喜笑颜开，肥肉堆积在一块，里面的脂肪仿佛随时都要喷溅而出。

不一会儿，林淼淼就带着几个挑选好的奴仆顺着另外一条小道走了出去。

其中一个稍大的麻脸夫人抱着不能走动的小女孩，另外一只手还牵着勉强不再哭的孩童。

一伙人走出另外一边，却发现那里密密麻麻等着不少牛车，几个车夫见有人从小道里出来，连忙笑脸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哪个府上的？”

“我们这包送人到府上的，价格实惠，童嫂无欺。”

....

林淼淼着实被这阵势吓到了，她看着自己身后这七八个人，就这样走回去确实不现实。

她扭过头看了下身后茫然无措还脏兮兮的一群人一眼，低声挑了个看上去老实一点的车夫。

“这几人今日之内送到王家庄。”

车夫看了林淼淼身后的奴仆一眼，连忙低眉转眼地连声应道。

“好嘞。”

林淼淼扭过身子，看着身后这些个双眼无神的仆从，再度交代了几句。

几人也生不出其他的心思，这些年头世道混乱，能找到一个肯收下她们的东家有口饭吃已是万幸，哪敢生出其他歪心思。

注视着牛车扬着土尘走远之后，林淼淼也没有在此处久留，起身就往镇上里正府上走去。

现在已然快进入到秋季，如果想知道哪里还有没有定下地契的佃农，基本只能去里正讨那客户册。

林淼淼暗暗施加了云中步，中途还不忘去集市买了几斤上好的猪头肉。

这可是她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次的猪肉，如今为了求里正办事，也是下了血本。

这四斤猪头肉便花了她百钱多一点，比刚才那两个小孩都要贵。

想到这里林淼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猪肉都比人值钱，也算是活回去了。

经过了一通寻找，林淼淼终于在粗略的坊道尽头看见了自己要找的地方。

现如今镇上的里正姓李，原本是柏舟城内一个有名的富商，前些年年老了举家搬回镇上安度晚年。

因为资助地方庠序和道路修缮，做了不少贡献，前年被推举当上了这里正。

林淼淼看着上面方方正正的木质牌匾，上面正正方方写着“举目皆空”四个大字。

再看了一眼周围黄土砖砌成的墙壁，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她刚刚试着走进去一步，却发现这府上的地板都没有铺石板，还是最原始的泥土地，上面洒了一层薄薄的红砖土。

草鞋踩着嘎子作响。

踏过门槛之后，显露出里面一个简单至极的院子，昏黄的地面如同黯淡的麦田，两棵有些年头的枣树在旁边摇曳着青葱的叶子。

其中一棵半倒似的趴扶在地面上，一个满脸褶皱的黄牙老人在那里扣着嘴巴。

对方穿着一双灰扑扑的白靴，脚底板黑漆漆地正对着树干，优哉游哉地抖着腿。

看见林淼淼走进来，他错愕地从树上翻起来，差点没有一个踉跄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