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的叫喊声从屋舍内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出来起夜的王大婶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隔壁灯火通明的屋子，打了个哈欠。

不用看都知道是那王牛又带着他厮混的一通人在没日没夜地打着马吊。

这王牛，自从他爹妈死后，就终日放荡形骸，就是可怜他奶奶了。

“空汤。”

王牛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脑袋里怎么想，这会儿大大咧咧地斜躺在木凳子上，赤裸着身子。

一只手胡乱地挠背，身后几只乌蝇绕着他脑袋，进进出出。

看了一眼手上一塌糊涂的牌，他抖着鼻子，颇为不满地盯着面前的桌台。

只看见周围人面前都堆着或多或少的吊钱，就自己什么都没有，反而还输的一塌糊涂。

其余人看着他出的牌，哈哈大笑。

“牛大爷今儿咋回事，反倒是出起空汤来了？”

空汤是文钱里面除了枝花以外最小的牌，这种情况下出什么牌都可以大一头，周围人见状乐开了花。

“牛爷，这手气，还当什么庄家啊，这摆明了给弟兄们送恩惠来了。”

桌面上一矮子见王牛脸色不对，连忙笑着说道。

“那是，我们牛爷平日里跟着攀少爷什么东西没有，这几吊钱的，算什么？”

“弟兄们说是吧？”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接了过去，众人齐齐笑出了声。

“那是那是。”

听见这一连串的恭维，王牛高低是扬起了几分自得，不过也没这心思再玩下去了。

他看着手上一塌糊涂的牌，又想到了下午自己被打肿的半张脸，一股邪火从心底里窜起来。

那林家的两个杂种，还敢打伤我。

若不是那王攀要我留他们一条狗命，他们早就死了。

想着想着，又想起王攀素日里高高在上的面庞，王牛更加不忿了，草草地打完了牌丢了几吊钱就结束了。

听着后面一群人的欢呼声和嬉笑声，他是出奇地没了兴致。

踱步在外面随手点了根水烟，王牛摇晃着僵硬的肩膀，惬意地吐了个烟圈。

正当他想去找什么东西发泄一下的时候，只看见远处的小路里不紧不慢地跑过了一个轻快的身影。

对方的身子被依稀的光映照了些许，明显就是那林淼淼。

王牛眯起眼睛，被打伤的半张脸又疼了起来。

林淼淼显然也看到了他，没等他多说什么就扭头背着背篓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他认得那条路，是去往山上的，这个点了...

对方到底去山上干什么？

王攀那小子说的果然没错，这林家果然有秘密。

王牛连忙站了起来，往里面招呼了几声。

听着那几个人怨声载道的声音，他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带着人往山里跑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王牛率着人一路来到了半山腰处，而这里全漆黑一片，连个人的影子都见不到。

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举着火折子，脸色有些尴尬。

“王牛，你是不是看错了？”

王牛脸僵了僵，眼珠子瞪大了在这黑漆漆的山涧中看着。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那妮子从这里跑过来的！”

他恶狠狠地说道，大有抓到林淼淼将其抽筋扒皮之感。

众人见他这般着相，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闭上嘴巴跟着四处晃悠。

没过多久，他们就远远地在茂密的草木遮掩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看见林淼淼蹲在一个松树之下，徒手刨着什么东西。

王牛这下怒从胆边生，直直地走过去一把站在她面前，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呦，这不是杂...”

正当他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只看见他面前的景象一顿恍惚，

面前惊慌失措看着他的林淼淼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扑扇着一只翅膀的黑鹤。

不对...

不对，这不对劲...

王牛睁大了眼睛，冷汗从他后背流了下来，他怒骂道。

“哪来的妖邪，敢框你牛爷？”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黑鹤，暴怒地摔打了起来，然而这时众人的惊呼声传来。

“牛爷！你怎么了？！”

“牛爷他没事吧？？”

王牛面前的景象再度一晃，哪还有什么黑鹤的影子，林淼淼倒在地上，而旁边的几个举着火折子的泥腿子看着他暴怒地敲打着石头。

“不对，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妖术？！”

王牛眼红了，抓着旁边流着眼泪的林淼淼恶狠狠地说道。

他这下是彻底不管不顾了，手贪婪地在对方身上扒着，

而下一秒，他面前的景色再度一晃，一只丑陋的黑鹤在他怀里朝他人性化地抛了个媚眼。

“宝贝er~~~~”

“啊啊啊啊啊啊！”

王牛这下被吓坏了，他踉跄着站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山里面跑去。

众人看着面前的王牛抱着一棵松树上下齐手，再吓破胆般狼狈地往山里面跑去，这下也惶恐了起来。

“怎么办，王牛他莫不是撞鬼了？”

“天...”

他们这些人也顾不上其他了，一哄而散地跑掉了。

脸上丝毫没有往日阿谀奉承的那股谄媚劲。

王牛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他逐渐冷静下来，他回想起刚才诡异的一幕幕，有些明悟。

“我知道了...”

“定是那杂种使了什么妖法，这般看我笑话。”

“该死，居然被她诓到了，等我明日找到她，定要让她知道戏耍我的滋味。”

他狠狠地咒骂着，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山里的深处。

王牛一阵发毛，刚想扭头离去，却看见自己胸口里骤然扎出了一个狭长的刀剑。

喉咙深处传来涌动的腥甜味，还有些许温热的液体猛然从他胸口喷溅而出。

凉意顺着他肺腑快速扩散，王牛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林子郁阴沉着脸，干净利落地将裁刀一把拔出。

“你...”

“你怎么敢...”

王牛瘫软地倒在地上，不甘地看着面前的林子郁。

对方沉默地看着他，手微微颤抖，裁刀再度劈了下去。

良久，等地上躺着的那人彻底没了气，林子郁站立许久，看着不远处一直注视全程的林淼淼。

两个人都红了眼眶，最后化为一个坚定的眼神。

修仙之途何其漫长，如今不过走了第一步，是该坚强些。

林间的风带着迅疾的凉意，敲打过嘈杂的草木，所幸黑夜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