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牛是最宝贵的生产资源，私自宰牛是被法律严格禁止的。民间有私宰牛者，不仅要罚钱，宰牛的人也要坐牢，除非耕牛老迈或受伤残疾，向官府报备以后才准许宰杀。

程家地很多牛也很多，而且牛得死亡率更是高的吓人，今天摔死一只，明天又瘸了一只，程家府上，几乎顿顿都有牛肉吃。如果那些牛有选择，恐怕死都不愿到程家来做牛。不仅要受苦受累，还随时都有丢了性命的巨大风险。而官府面对程咬金这种地位又高，又特别不要脸的货，努力过几次，发现没什么结果之后，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相信程咬金编纂说辞———我老程家风水不好，特别容易死牛。

程咬金昨天曾正在林枫的店里预言，程家今天有一头牛将会摔死，果不其然，今天早上就有一头牛按时按点，按程咬金的心意，准确无误地摔死了。至于到底是摔死还是被摔死，没有人敢追究。林枫来到程府的时候，那头“摔死”的牛已经被大卸八块，上灶台了。

林枫在程家第一次见到了程咬金的夫人，那个出身清河崔氏的才女。程夫人是一位眉目如画，仪态雍容，全身散发着浓烈书卷气息的美妇人。那双眯起来的眼睛，透露着睿智的光芒，脸上挂着雍容温婉的笑意，不自觉的让人心生亲近。只是林枫有些不解，这样一个美人，当初怎么就看上了程咬金这个丑货。即便是美女于野兽，人家那野兽好歹是个王子变得，而你家老程呢，那是真的野兽，还是毁了容的那种。

“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怪不得我家知节和老大老二都夸你。”

程夫人的声音也温婉动听。只是林枫搞不清楚这两句话前后有什么样的因果逻辑，而且程夫人你靠的太近了，说话的时候，气都喷到我脸上了。你夫君跟六个孩子都在这里，你这样真的好吗？

林枫尴尬地退后几步，离程夫人远了一点。

“你躲什么？你伯母书看多了，眼神不好，靠近点让她好好看看，免得以后认错人了。”林枫没退几步，就被程咬金按住了肩膀。

眼神不好，近视眼啊，怪不得能看上程咬金这头未进化完全的大猩猩。

林枫站着不动，让程夫人多看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要不要弄个近视眼镜出来，帮程夫人看清楚这个世界。只是不知道她看清自己日夜相处的枕边人是一个大猩猩之后，会不会后悔当初没听家里话，嫁了一个野兽，然后跟老程闹离婚。

“贤侄啊，既然已经见过你伯母了，你就去厨房指导一下我们老程家厨子，你伯母还没吃过火锅，今天咱们吃牛肉火锅。就用你带来的那个大火锅。你们也一起去，林枫以后就是你们的兄弟了，好好亲近一番。”程咬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将一群少年都打发走了。

打发走了少年们，程咬金小心翼翼地牵着程夫人的手，回了前厅。还未走远的林枫，听到程咬金用粗犷的声音 ，温柔地说着话：“夫人这都是林小子带来的点心，你赶紧尝尝，别让那些小混蛋看见了，否则都不够他们吃的。还有这茶叶，用开水一冲就能喝，香味浓郁，比那些放了乱七八糟调料煮出来的茶水好多了，而且跟你的气质特别配。你一边看书，一边喝茶的模样，我想想都激动。”

这话不仅林枫听到了，程家的一二三四五六也都听到了。

程老大：“哎，好羡慕爹跟娘的感情。都老夫老妻了，依旧相敬如宾。”

程老二：“我以后也要娶一个像娘一样知书达理，喜欢看书的女子为妻。”

程老三：“爹娘又背着我们偷偷吃好吃的了。”

程老四、老五对视一眼，转身朝着身后跑去，那模样像是闻到了大便的野狗。

程老六反应慢了半拍，看看大哥二哥三哥，又看看四哥五哥的背影，犹豫不决。

“你再不去，好吃的都被老四老五吃完了。”程老三眯着眼大吼一声，把程老六哄走了。

到了厨房，程家的下人们正在忙活。林枫没带火锅底料，也不想在程家人面前表演凭空变出东西来的能力，然后被他们当作神仙膜拜，或者被程咬金当作妖怪镇杀了。正好，有现成的牛骨汤，林枫决定今天吃牛肉高汤锅。

吃野草，秸秆，粮食等纯天然食物长大的牛，肉质不是后世那些饲料牛可以相比的，只是放了一点青盐熬出来的汤就香美无比。

火锅做起来并不复杂，而且今天林枫不准备吃涮火锅，而是传统的北方铜火锅。简单指导了几下，程家厨子就掌握了火锅的精髓，可以独立完成了。林枫跟程家三兄弟，一人捞了一根牛大骨，一边啃着，一边离开了厨房。

四人在厨房不远处有太阳的地方随意的坐下，像极了后世那些村里的老人。早上大家一人端一个大海碗，从各家各户出来，然后凑在一起，边吃边聊。等到吃完饭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处默兄弟，对长安周围的寺庙熟悉吗？”林枫啃着大骨头，开口问道。

“对寺庙熟，但是对和尚不熟。你也知道咱们兄弟没啥文化，那些和尚说起话来呢又云里雾里的，聊不到一起去。”程处默摇摇头。

“这些和尚们富裕不？”

林枫又问了一句，程处默跳了起来。

“兄弟你不会是想打劫寺庙吧？先不说你能不能成功，即便成功了你也会死的很惨。你知不知道这长安城以及周边，有多少达官贵人都是佛门信徒。就连皇后娘娘都经常去一些寺庙祈福。”

“是啊，兄弟，你要是缺钱跟哥几个说，我们还是有几个零花钱的。那些光头，咱们惹不起。”程处亮也站起来劝说。

“我没想抢。只是想跟他们做个买卖。所以提前了解一下他们的实力。”林枫笑着解释道。

“那些和尚是挺富有的。长安信佛的人很多，不说那些普通百姓，就是那些商人，权贵，那去一次寺庙，捐香火钱，至少都是几十贯起步。有的甚至直接捐白银千两。不过我只见过和尚找别人要钱，还没见过有人能从和尚手里赚钱的。”

“那是你们没见识，过几天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让这些和尚主动把钱粮送上门来的。”林枫扔了手中的大骨头，站起身来，意气风发。

终于林枫用一顿火锅彻底征服了程府所有人的味蕾。尤其是程夫人，吃的开心，多喝了几碗酒，非说林枫是她正在战火中丢失的孩儿，拉着林枫就要滴血认亲。要不是程咬金知道自己夫人酒量不好，还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骗人眼泪的话本，恐怕已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绿了。

吃过午饭，林枫跟程咬金进了书房。两人商量了半个时辰，才从书房出来。

“老大，去备车，你亲自驾车。”程咬金吩咐程处默一声，拉着林枫率先往大门外在走去。

程处默亲自驾着车，拉着林枫跟程咬金回了林枫的印书馆。在印书馆后院的柴房里，程家父子见到了一尊三尺高的琉璃观音像。这尊观音像通体透明，没有一丝杂色，纯洁无瑕。阳光洒落下来，周身绽放着七彩的光华，神圣无比。

“怪不得你小子敢夸海口，要让那些秃驴自己把钱粮拿出来。我要是一座寺庙的主持，看到这样宝贝，恐怕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弄回去。对了今天魏征老头，神秘兮兮的抱着一套茶具到处显摆，我看了一眼也跟这观音像一样透明无暇……”程咬金话说到一半，扭头看着林枫。

“那也是我的东西。昨天托了一位夫人帮忙，想从世家大族那里换一些粮食，没想到那位夫人居然是魏大人家的。所以咱们这边不着急，等魏大人那边尘埃落定之后，咱们再行动。”

“我看不一定，魏老头不贪财。他家夫人向来也不喜欢抛头露面，更不可能答应你在这样的事情。我怀疑你昨天见到的夫人不是魏老头的夫人，而是宫里的那位，魏老头这事应该是陛下在背后操作。”

“程伯伯您的猜测要是真的话，那说明陛下是支持这样做的。那咱们是不是也得跟陛下打声招呼？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也好有个底。”

“行，我把佛像运回去之后，就到宫里走一趟，探探陛下的口风。你等我消息就好。”

程咬金父子拉着佛像急匆匆的走了，林枫闲了下来，继续坐在门口逗自家的小柴犬玩。

程家父子刚走没多久，程家老三程处弼来了：“林大哥，听说这书是你这里印的，能不能再帮我多印几本？一本我出五百文怎么样？”

林枫看着程处弼拿着一本《我与长安花魁不得不说的故事》一脸兴奋的模样，摇摇头：“三儿啊，不是我说你，这些东西少看。你如果真想女人了，让你大哥二哥带你去去青楼转转。真的，自己看这东西，不仅没有亲身上阵的感觉好，还容易伤身。而且被你爹知道了，他会揍死你的。”

“林大哥你误会了，我印来不是自己看的 ，是拿去卖。赚了钱我就付你印书费，不过前提是你要替我保密，不能让我爹知道。”

程处弼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说假话。但是林枫更加想不通了，卖一本小黄书能赚多少钱？值得你一个国公之子亲自下场？

“老三啊，你刚才说了印一本，你给我五百文，你不会亏本吗？我给你算一笔账啊，那些能去得起青楼的不会买这个吧，那些去不起青楼的，也出不起这么高的价格吧？他们完全可以去买市场上的那些劣质手抄本。”

“那些劣质的手抄本，怎么能跟用虞老的字体印刷出来的精品相比呢。况且我的客户也不是那些穷鬼，咱走的是上层路线。比如昨天，光是长孙冲就买了两本，美其名曰用来练书法，实际上他是不是和谁一起研究姿势去了，那就说不准了。吴王也买了一本，房家老二也买了一本……"

程老三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他的客户全都是长安城的纨绔。

“得，我也不收你的钱了，也不给你印。这些给你，早点卖完，早点收手。”林枫将昨日程咬金带来兴师问罪得几本《我与长安花魁不得不说得故事》找出来丢给程老三，将他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