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宫里来了一个老太监。老太监面容枯瘦，双手如柴，双眼阴冷，神情阴郁，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看着就让人不适。他身上的太监服松松垮垮，看着像是从某个胖子那里借来的一般。但是他全身上下都很干净。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老太监的声音像是用长指甲刮玻璃一样，尖锐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李公公，前朝就在净身房做事了。现在宫里的太监有八成是他动的刀。手艺很高，从未出过人命。你有什么事直接跟他交代就行了。”长孙皇后给林枫介绍了一下这个五十多岁的太监。

对于这样一个老太监，林枫打心里可怜和尊重。他行了一礼：“接下来麻烦李公公陪我跑一趟清河村了。”

“林县男多礼，老奴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老太监侧身回礼，表情不变，语气平淡。有一种看透了人生，对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的豁达。

为了照顾老太监的身体，林枫特意准备了一辆马车。映雪驾着车，林枫与老太监坐在车里。

路过朱雀大街的时候，林枫只听得一阵“哇哈哈哈……”的熟悉声音，一张丑陋的大脸就钻进了车里。

程咬金一把抓住林枫的肩膀，将他拽出了车外，往马背上一按：“总算逮到你了，今天你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代，别想站着离开我程府。”

林枫连辩解也没来得及，程咬金就策马扬鞭，带着他往程府跑去。映雪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无奈只能跟李公公道声抱歉，驾车追了上去。

来到程府，林枫知道自己今天跑不掉了，只能认命：“程伯伯，你可以放开我了，这都到家了，我不跑了。”

“知道就好。小娃娃们都出来，看看我把谁抓来了！”程咬金松开林枫，对着府里大喊一声，瞬间屋子里跑出来一大群人。基本上都是林枫认识的大唐纨绔。

一群纨绔见到林枫，几乎没有言语，或是上前紧紧地拥抱一下，或是给他一拳。从他们的用力程度，可以感受到他们对林枫的关心。尤其是程处默跟李恪，那力道，差点将林枫锤的吐血。估计亲兄弟也就这样的感情了。

挨了一顿拳脚，林枫被押进了前厅。程咬金往主位上一坐，程处默跟程处亮抬来一张桌子往跟前一放。程处弼抱着一摞地契和两份合同放在了桌子上。丫环抱着一坛酒两个碗放在了合同旁边。

“林小子，以前的事情，咱都不说了。这是你退回来的地契，这两份是咱们合伙买卖的协议。这坛酒差不多三斤，就你跟我。酒喝完，东西你拿走。我还是你伯伯，你还是我侄子。咱们还是一家人。”程咬金拍开酒坛的封泥，倒满了两个大碗。

林枫端起酒：“程伯伯，酒我喝。但是东西真的不能要。”

“屁话，老夫还能占你一个小辈的便宜？要么喝了酒，把东西收起来。要么现在就走，以后别说认识老夫。”程咬金一拍桌子，眼睛瞪的老大。

林枫没有再说话，端起碗：“小子给程伯伯赔罪了。”说完一口干了。

这可是清河村酿酒厂酿出来的高度酒，虽然勾兑过了，但也有差不多五十度。一大碗差不多有半斤，一碗下肚林枫的脸瞬间红了。摇了摇脑袋，呼出一口酒气，将碗放在桌子上，看向程咬金。

“好小子，这才痛快。”程咬金夸奖一句，也端起碗，一饮而尽。

程处默赶紧再给两人倒满酒。

林枫依旧没说话，端起碗朝着程咬金示意一下，一仰头喝完，整个人踉跄两步。映雪扶着，他才站稳。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了，林枫喝一碗，程咬金也喝一碗。一坛酒喝完，林枫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程咬金也双眼迷离，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摇头。

“程伯伯，喝完了。这事过去了啊！”

“过去了。老夫说话算话。不过你怎么两个脑袋了？”

“你喝多了，哈哈哈……”

一群一直纨绔看着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这时候，确认两人都喝多了，李继业小声地开口：“我做庄，你们猜他俩谁先倒下。林枫先，一赔一。卢国公先，一赔二。”

“我押林枫先！一贯！”李恪率先出手。

“我也押林枫，两贯！”房遗爱开口了。

……

所有人都押林枫，李继业黑着脸：“不玩了，不玩了，都押一个人，还玩个屁。”

李继业刚说完，林枫在映雪耳边耳语一句：“把地契跟合同都收好！”然后靠在映雪身上，没了动静。

同一时间，程咬金的脑袋一歪，靠在椅背上，打起了呼噜。

“同时倒，同时倒。庄家通杀！”李继业激动地跳了起来。

秦怀玉黑着脸，一脚踢在李继业腿弯上：“你刚才都说不玩了，通杀个屁。还钱！”

一群纨绔一拥而上，等到散开的时候，李继业艰难地爬起来，衣服都被撕碎了。蓬头垢面，颇有丐帮弟子的风范。

映雪扶着林枫去了程家客房。程处默和程处亮架着程咬金送回了卧室。

宫里来的李公公，从始至终就站在前厅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程府管家早就注意到了李公公，但是李公公那生人勿近，犹如地狱恶鬼的模样，让他一时间不敢靠近。

李公公在门口站了多久，管家就观察了李公公多久。眼看着自己老爷都被抬走了，管家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这位公公，可是找我家老爷有事？”

“没事，我在等林县男。”李公公露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容。

“林县男喝醉了，恐怕明天之前是醒不过来了。要不我给您安排一间客房，您住下来等？”

“有劳了。”

……

晚上程处弼设宴，一群纨绔都喝多了。程家的客房都住满了。

第二天一早，林枫带着一群纨绔离开了程府，直奔清河村而去。

路上李恪突然问起了李泰的情况：“听说你要给李泰的腚眼动刀子？那玩意儿割了真的能治好？”

林枫皱起了眉头：“这事你们都知道了？不应该啊，事涉亲王，没人敢乱传吧？”

“这世上本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再说了我也是亲王。不仅这事，就连你作的那两首诗也传遍了。你没发现现在街上带着宝剑，一身侠客打扮的人多了很多吗？都是那一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给闹的。长安县跟万年县的巡街武侯都不得不多了一倍。”李恪用扇子指了指街上刚过去的那些“侠客”。

“我写的是女侠，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有毛病。就他们这样，最多算是地痞流氓。真正的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是有个姓郭的大侠曾经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林枫看了一眼走过去的那些侠客，有一种后世九十年代那种在校门口堵着学生要钱的“社会大哥”的既视感。

“你说什么？看不起我们永康头哥是不是？”一个买不起刀剑，肩头扛了一根烧火棍的年轻“侠客”回过头来，斜着眼，看着林枫。

林枫还未开口，映雪就从马上跳了下来，仅仅一脚就让年轻“侠客”跪在地上，惨叫着爬不起来。那些同行的侠客全都回过身来，将映雪围了起来。

一个光头，脸上有刀疤的中年壮汉，排众而出，站在映雪面前。他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神情凶恶：“小娘们，挺有种啊。连我永康李大头的兄弟都敢动？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头哥是什么人？我告诉你，老子手底下死了的可不止一百条人命。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不杀你，只要你陪头哥我乐呵乐呵，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头哥我的能力可不是那个小白脸能比的。保证让你爽上天。”

林枫捂住了脸，李大头现在长的已经够惨了，等下只会更惨。他怕被吓到，不忍去看。

果然，林枫刚捂住脸，那边就传来了头哥的惨叫声。头哥的手下上前帮忙，却无人是映雪的一合之敌。惨叫声由一个人的变成了一群人的。像一曲大合唱，就是唱的有点难听。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巡街武侯。巡街武侯跑来一看，玛德，马上的那群人，没一个惹得起的。

“各位公子，发生何事了？”武侯队长，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

“没什么大事，就是抓了几个当街调戏女子的地痞流氓，麻烦你们把他们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李继业出面，武侯带走了李大头一群人。

此时，长乐公主出宫了。打听到林枫在程府，她坐着马车，直接来到了程府。可惜程府的下人说林枫他们刚走。

“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回公主殿下。我听林公子跟小公爷他们说好像是清河村有一头猪得罪了林公子，他们要去帮忙报仇。而且同行的除了各家公子，还有一个长的很吓人的老太监。”

“找猪报仇？”

“对。而且他可能好像要把那头猪给阉了，送进宫里去。”

“……”

程府的下人只是在林枫他们聊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两句，再加上自己的猜测，脑补了一个故事。他说的乱七八糟，长乐公主听得稀里糊涂。不过长乐公主从他的话里得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的信息，林枫他们去清河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