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于我这个未曾谋面的亲姐姐而言，还是这两年陪伴她成长的娄阿月更让她心生怜惜。

何况二十年前，她被人贩子拐走，有我莫大的责任。

我有些苦涩的咽了咽口水，“小雅，你苦吗？”我问。

毕竟，我都是她的亲姐姐，爸妈也是她的亲爸妈。

文雅点了点头，“苦。”

她说，“但是没有娄姐姐苦。”

她咽了咽口水，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情动，眼眶微红，“你还不知道吧？罗伯资助的学生，有几个已经遭到了毒手，我……难以幸免的时候，是娄姐姐取悦他救下我……”

“也许你不会明白，那种虐待，是一种怎样的恐惧。”

“可我整日活在那样的恐惧之中，太懂了。”

“其实娄姐姐心里明白，过去的，也许再也回不去了，可陆立风是她的希望！她心中若还能保留着这一丝希望，至少不会活得太痛苦！至少……她还能觉得生命有些意义。”

“我……能做的，也只是帮她留住这一点希望而已。”

“姐。”她唤我。

我挑眉看她。

她说，“姐，对娄姐姐来说，你虽然离过婚，但至少比她过的好太多！”

她唤我姐，这种时候，唤我姐，说明，文雅已经认我了。

我激动得一把拉住她得手。

可是听到她后面的言语，我默默垂下头去。

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旁陆立风难得的开了口，“文雅。”

他清冷道，“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他说，“当年，我跟阿月……的确是被硬生生拆散了，我们彼此都很痛苦，陆家甚至将她送到美国去调理身体。”

“可是，我爱过她，我哥也深爱过她，她从不真的缺少什么，就算她想重新寻得一份好姻缘，也未尝不可。”

“可她没有。”

“她选择了罗伯。”

“她明知道罗伯是个变态，可就是贪恋罗伯平日里对她的好，她宁愿去承受这种病态的他。”

“那么到头来，她将这种痛苦加注在你姐身上，你觉得说得通吗？”

陆立风难得语重心长道，“文雅，我知道你从小就吃尽苦头，但毕竟你年纪还小，看待一些事情的时候，难免会深陷其中，无法客观，但是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娄阿月跟你不一样，眼下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而不是像你一样，是被逼的！”

这一番话，让文雅的脸色巨变，她面色青紫的盯着陆立风，久久都不肯移开目光。

而陆立风，就那样坦然的跟她对望，没有半分的退缩。

时间一点点流逝，文雅的眼圈再次渐渐红起来。

陆立风抿起薄唇道，“以后，你会明白，血缘，是无法舍弃的东西。”

“什么都可以选择，唯独亲人，是不能选择的。”

“而亲人，总是可以胜过一切。”

文雅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她晶亮的眼睛。

那里面，此时风起云涌。

我不奢望她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我只是在心痛的同时，愈发心疼她，心疼她，差一点变成娄阿月这样的人。

她说的对，跟他们比起来，我都算幸运了。

陆立风攥着我的手，朝娄阿月身旁挪了一步。

他说，“你知道，陆家在美国的业务，对罗伯有一定的掣肘。”

“而且你如果真的想摆脱罗伯，我会让慕深帮你的，以厉家在美国的势力，罗伯根本就翻不了天。”

长叹一声，“说到底，不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而已。”

娄阿月的脸上，骤然露出一抹惊恐来。

她有些惊恐的望着陆立风，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或者说，根本就不敢面对他说的话。

她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陆立风紧紧的攥了一下我的手，“一会儿让蔡坤过来看看她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答应，“好。”

此时的娄阿月，怕是精神真的要出什么问题了。

陆立风让尤秘书进来，将她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照看着。

娄阿月难得没有再表现出过激反应，整个人倒仿佛是泄了气，默默的就去了隔壁房间躺着，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只等着蔡坤来。

我看文雅一眼，上去抓住她的手，柔声道，“过去的，无论好坏，都让她过去吧，现在真相水落石出，都说开了，你也没有了心里的包袱，该回去看看爸妈了，还……还他们一个干净的文雅。”

我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来，文雅都是模糊的，让人看不清。

但是这些心事压在她心里，恐怕她也不舒服。

现在好了，都说开了，她可以完全以自己的感受去面对我，面对爸妈了。

文雅深深的看我一眼，突然就踮起脚，紧紧的抱住了我。

“姐，对不起！”

“对不起……”她的嗓音哽咽了。

我也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眼眶湿热，“告诉爸妈……晚上，我回去吃饭！”

“好！”

“好！”她说，“我让妈包饺子！”

“好！”

此时，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出我们彼此内心激动的心情。

最后只剩下有力的拥抱，持续了足足几分钟，文雅才放开我，转身离开。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我的眼泪悄然滑落。

脑海里回放的，是那个扎着小鞭子，追着大熊跑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点点长大，蜕变，变成了现今的文雅。

她在国外的性格养的有些孤僻，总爱穿运动衫。

也许，该抽时间跟她去添置几条裙子了。

我愣神的时候，陆立风已经走向了沙发另一侧的梁智文。

我回头，就愕然的看着他朝梁智文伸出手去。

梁智文的眼里，是跟我一样的不敢置信。

可陆立风弯着腰，始终坚持。

梁智文就犹豫的伸出手去，跟他十指相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走。”

陆立风只说了一个字。

我跟梁智文都有些不解。

“去哪儿？”我忍不住问。

陆立风看我一眼，就道，“你就别跟来了。”

我看梁智文一眼，很坚持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