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这装神弄鬼了！说清楚这个大师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颜绍安曲起指关节，扣了扣桌面。

吴峰半眯着眼，勾起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容，似乎有些得意：“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们这些庸俗的人不配知道大师的名讳。”

“吴先生，你不交代，只会加重你的罪行。”方伟杰缓缓说着，用笔尖点了点桌面。

“加重又如何？”吴峰不屑地斜了他一眼，“我完成了伟大的艺术，我也将永生不朽。”

颜绍安冷哼一声，忽地灵光一闪，随即狡黠地笑起来，“行啊，你不说，我就让你那永世不朽的作品变成最短命的作品。”

“你……”吴峰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大师他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那相貌特征呢？还记得多少？”

“这个嘛……”吴峰仰着脑袋，盯了天花板好一会才开口，“大师他面部丰满圆润，双耳垂肩，有一种超脱世俗的平和。”

这描述怎么跟神仙似的?编也编得靠谱点啊。何景箫在审讯室外默默地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忽然神情复杂地蹙起眉。或许，这个大师根本就不存在?想到这，他眉心一沉，深思起来。

审讯室内，颜绍安面色如常，似乎没听出端倪，“还有吗？比如个子身材之类的。”

“嗯……”吴峰转了转眼珠，努力回忆着，“他个子高大，微胖，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辉。”

这回，颜绍安忍不住笑出声，打趣道:“你这越说越离谱了，还散发着光辉，你当这是在拍神话剧呢？”

吴峰则一脸坚定，信誓旦旦地说:“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方伟杰笔下顿了顿，示意地看向颜绍安，等着他发话。

颜绍安盯着吴峰好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如实记录，然后收工。”

出了审讯室，颜绍安将笔插回胸前，径直走到何景箫面前打了个响指，“怎么样？有想法没？”

“没有。”何景箫往后退了退，阖着眼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那个大师很奇怪吗？”颜绍安背着手晃了晃，“我本怀疑那是编造的，但看吴峰的表情又不太像……”

闻言，何景箫轻轻舒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胸闷，随即捂着胸口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颜绍安低下头，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何景箫稳住身形，若无其事地靠着墙。

颜绍安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住他的手肘，肉眼可见的担心起来，“还说没事，脸都白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心知瞒不过对方，何景箫不再逞强，靠着对方硬朗的胸膛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后，他褪下外套，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耳边忽然响起指甲划破玻璃的噪音。

他惊恐地抬头，镜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透明的脸。它扭曲着阴森森地怪笑起来，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浴室中刺痛着耳膜。

何景箫捂着耳朵忍受着眩晕和尖锐的噪音，扶在洗水池上的手颤抖着。他缓了片刻，咬着牙抬起头，与镜子中的鬼脸对视着。

鬼脸粘在镜子上，如同水一般变化着形态。突然，镜子中出现了他的脸，何景箫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你想成为永世不朽的艺术品么？那就加入我们……”镜子里的人阴恻恻地勾唇一笑，面部逐渐扭曲。

何景箫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镜子里遍体鳞伤的“自己”，原本清澈的眸中逐渐涌现出嗜血之色。

“很好，就是这样……然后拿起你手中的画笔尽情雕刻吧……”那人干瘪的唇嗡嗡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此刻，何景箫仿佛着了魔似地抽出蝴蝶刀，紧攥在手中，突然发狠地朝镜子里的“自己”刺去。

“噼里啪啦”，寂静的浴室中回荡着清脆的声响。镜子在强烈冲击下支离破碎，残片四处飞溅，划过何景箫白皙的皮肤，留下一抹血色。

这是哪?我又是谁?何景箫此刻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他喘息着，短衬已经被汗水湿透，额角的碎发毫无章法地黏在一块。

他颤栗着低下头，看了眼蝴蝶刀上若有若无的血迹，将刀往手臂上擦拭了下，丢进洗手池中。

“哐啷——”浴室内一片死寂，室外昏黄的灯光无力地挪动着，映照出瓷砖上冰冷的光泽。

何景箫扶着光滑的墙面脱力般滑下，曲起腿蜷缩起来。他就这样坐了许久，直至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吞噬……

“嘎吱——”

不知多久，卫生间的木质门被人轻轻拉开，头顶的灯泡瞬间亮了起来。

何景箫身体颤了颤，下意识伸手挡在额前，森冷的眼神如锐利的刀锋，带着一股杀气。

“你怎么了！”颜绍安一眼就看见了缩在墙角的何景箫，满脸诧异地冲进来，蹲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何景箫认出了来人，缓缓收敛了眼中的戾气，靠在墙上疲惫地朝他摇了摇头。

“我回来晚了，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的。”颜绍安伸手握住了他湿透的袖口，安抚地将他抱在怀里，有些自责道。

何景箫闭上眼，虚弱地把头埋在对方颈窝，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颜绍安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他的背。但在看见那把“丢失”的蝴蝶刀后，他神色一变，脸色有些凝重。

过了好久，何景箫缓缓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喃喃道：“大师……”

颜绍安心下一惊，错愕地抬起头，“什么？在这儿？”

“镜子。”何景箫颤巍巍地举起手，目光闪躲着不愿直视镜面。

颜绍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瞥了眼碎一地的镜子，不解地皱起眉头，“这里是我们家，怎么会有什么大师呢？”

“幻觉。”何景箫揉了揉太阳穴，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对方打横抱起。

“不是幻觉还能见鬼了？”颜绍安稳稳地抱着他，低头安抚道:“放心吧，家里除了我和你，没别人了。”

何景箫还欲说什么，却实在没力气开口了。

待他睡过去后，颜绍安才重新回到浴室，将洗手池里的蝴蝶刀拾了起来。

这把刀怎么会在他手中?颜绍安微微眯起眼，审视着手中的蝴蝶刀，一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