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背着一些柴，深一步浅一步地回来。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陶铁拿着水桶再井边比划来比划去，包子在旁边半蹲着身子，鼓起两腮，脸憋的通红。

陶青放下背着的木柴，走过去拉住陶铁，然后问道，“你们在这干嘛呢？”

陶铁被这突然出现的手吓了一跳，桶都掉在了地上，顺着井边差点掉进去。

陶青不慌不忙拉住绳子，顺绳子一拖，轻轻松松地把桶拎在手里。

包子欢快地抱住陶青的一条腿，嘴里喊着“三哥”，然后又开始手脚并用地解释他们在干嘛？

包子记性很好，连陶铁先前问的那句话都复述了出来。

陶青惊讶看着陶铁，“你要找水种菜？”

这的确让陶青意外，陶铁居然还懂得干活了。

陶铁终于看到个可以沟通的了，就把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我想问你们这里怎么种菜的？”

陶青神色一滞，难得的脸色变得阴沉沉的，“我们这里吃用都在这口井，种菜种不了。”

陶铁看着陶青的变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不然也不会让这个面临祖宗显灵都波澜不惊的人变了神色。

陶铁犹豫着要不要接着问，陶青摸了摸一旁的包子的头。继续开口，“你要是想知道，我晚点带你在村里走一圈。”说完又对着包子说，“你乖乖和哥哥玩，别带哥哥去危险的地方。”

陶铁听着嘴角抽搐，他这是有多白痴无能，居然要一个小孩儿照顾。

陶青没理会陶铁的表情，直接走到刚刚把柴扔下的地方，将一把木柴用力一甩，木柴稳稳落在了后背中间，动作娴熟，就像已经做过了无数遍一样，然后跛着脚一步一步走向前边的屋子。

陶铁看着陶青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脚，心里有股酸酸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一时猜不准，这是陶铁的还是他的。

虽然只和陶青接触过两次，但是从他说话和旁人对他的态度，他一定是个顶厉害的人。陶铁忍不住想，“如果这人没有跛脚，该是怎么样的呢？”

陶铁没来由的伤春悲秋着，突然感觉手心有了温温热热的柔软，低头一看，是包子把手放在了他的右手掌里，正拿小拳头顶着。

包子满脸严肃，说话也带着股霸道劲儿，“伤心什么，日子再苦能苦过先祖们吗？”

陶铁一愣，他的表情很可怜吗？

这话要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对着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说的，轻而易举就能猜出这是一对同甘共苦的爱侣，背后一定有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可惜，说话的对象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对话的人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

陶铁手掌收紧，握着那只小拳头。

另一只手捏了捏包子的脸，包子的脸和名字严重不符，不软乎，捏到的不是软肉，是皮，陶铁触电一般收了手。

陶铁半弯着腰，看着包子的小脸问道，“你个小人儿，哪里学来这么多的大人的话，是不是跟你爸，呃，你爹学的。”

包子嘴巴微张，眼睛陡然睁大，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说完又赶忙把手抽出来，双手捂嘴。

陶铁那么点低落情绪，一下子就被这么个小东西击飞打散，心道，“难怪都说小孩子的可爱是无人可挡的，因为他们的可爱是他们无意识之下，无时无刻发散出来的最质朴的可爱，这种可爱天柔软。

陶铁故作神秘，“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有空吗？带我在村里走走，我认认路。”

包子一听两眼放光，终于有要他帮忙的了，每次都是其他人忙，终于也有他忙的了，立即就大声道，“有空。”说得掷地有声。

经过交谈之后，陶铁发现包子虽然年龄不大，也许是他经常学人说话的缘故，口齿思路都挺清晰的，一边走一边问，总算知道了村里人的去向。

其实村里人并不是像包子之前说的那样全去砍柴了，只有陶青和陶石以及几个叔伯去砍柴，村长则带着另外比包子小两岁的双胞胎在镇上守着摊位叫卖，希望可以找到更多客人。

他的母亲和婶婶则带着姐姐去一个富户家帮忙织布，留包子一人在家是怕有人有急事找。

陶铁跟着包子把五户人家都走了一遍，其他人的家里情况比陶铁家好一点，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多了张吃饭的桌子和几把椅子。

最好的一个还有张简陋的书桌，陶铁猜那估计是陶青的，是所有家具里面看起来最好的了。

陶铁又让包子带着去种了东西的地方看了看，是一片干巴的泥地，上面长着一片神似高粱的东西，其实不是高粱，煮出来的东西是像打碎的黑芝麻一样的东西。味道寡淡，像白开水。陶铁这两天吃的就是这东西，他听其他人叫黑米。

每棵黑米的根部有浇过水的痕迹，应该是从井里打的水。

陶铁看了一圈，只有这一片种了东西，其他的地都空着，上面草也干枯枯的。

他弯腰捡了块泥，发现是黏土，不是沙土，只是没有水变得干裂罢了。

按理说是能种东西的，而且小陶村的人也不像是怕累的，怎么就空出来了呢？

陶铁把心里疑惑问向包子，“你们为什么不在这些地上种东西呢？”

包子只回了一句，“全死了，种什么都死了。”

陶铁再问，包子也说不清楚原因，陶铁只好放弃，包子到底还是个小孩，这种大事还是得问大人才行。

陶铁只好暂时把这个问题记下，问起了个其他问题，“你们这里有河吗？”

包子点点头，“有。”

说着就在前面带路，他们走得慢，短袖的布衫都湿成一块一块的，让陶铁意外的是，包子居然没有喊累，他都觉得脚有些发酸了。

陶铁没有手表手机这类计时的东西，不过当鬼十几年，预计时间还是没问题，他估计着他们大概走了快一小时吧，终于看到了一条河。

陶铁走得快热死了，看到水就想冲过去洗把脸，包子却拽住了他，一根短短的指头向前方不远处一伸。

陶铁顺着手指看过去，是几个小孩站在上头，虎视眈眈看着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