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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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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吃了吗

“吃饱了吗?”

“吃饱了。”男人从一旁那半个布满墙灰的桌子上拿过一个小盒,打开看了看,找到了两张幸存的纸巾。

“好久没吃饭了啊,这没调料包的凉水泡方便面都这么好吃。”

其实这面没这么好吃的,张希无奈的想道。他看了眼对面坐着塑料凳擦嘴的邹通,不禁感叹于他那如刀劈斧削般的面庞是多么像纵欲过度的老瞟客。

“哎,说实话,我该洗个澡了。”邹通注意到了张希略带感慨的目光,不由的闻了闻沾染着煤灰的衣领。

他们两人在“撬棍”完全溶解后的第三天便走出了雨。而今,张希虽然仍无法撬动暴雨凝铸的雨幕,但已经可以降临或驱散小型的雨相了。

按邹通的亲身体会描述,仅仅由张希催动的雨相更类似于塞纳河畔朦胧而优雅的薄纱。

艺术家用很艺术的方式描绘着雨轻柔与神秘,但以理性的角度分析,这种甚至无法打湿人的衣襟的雨,更像是自暴雨的边界弥散的雨雾。

不过,仍有一个好消息——在处于有灵异外泄的区域时,只要引动雨,雨势便会一直增大,至于最终将趋于何种状态,一位不愿为科学现身的、使用着男女混合播音腔的邹先生和另一位爱好拿别人头但欺软怕硬、见势不妙搞消失的无头诡先生都无法给出这个答案。

甚至张希有些怀疑,这种特殊状态的雨相是否是无增长极限的。

“亲爱的黑衣市民/为了您的人身安全/请不要在水泥掩体后睡觉/以免尸体僵硬。”

远方的矿区广场上的巡道喇叭发出了间断的爆鸣声,男女交错的混乱播报在淋漓的小雨中显得有些诡异。

“是什么?”张希走到了小饭馆的玻璃门边,寻找着异常。

“应该是煤矿里的邪教徒,”邹通用手指了一个方向,“破损的两层楼床边,静止的黑色人影。”

张希发现了人影,但他认为,那不是人。

“雨势并没有停歇,矿场四周应该还有位置的诡,在店里等等吧。”

换张希警戒,邹通坐回了之前的塑料小凳。吃饱后有些无事可做,他怔怔的望着玻璃门出神。

昨天中午,由张希在前领着邹通脱离了雨幕。可惜,未曾料到的状况发生了——张希的头掉了。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密集雨幕所产生的令张希颅骨悬空的“浮力”,在脱离时,张希无法及时应对猛增的重力,从而令以被溶解的癔症为表皮的人头自矿洞平硐滚出。

很吓人,一位想象力丰富的矿工恐惧想。

他混入披着劣质黑袍跪伏在地的人群中,小心的瞥视着滚落的人头渐渐接近人群,直到那张碎裂与狰狞并存的笑脸贴在左前方的祭祀头顶。

人头张嘴啃向祭司的头皮,可那双眼睛却突兀的转向了他。

他害怕了。

有人尖叫起来,所有人都害怕了。

——害怕着、害怕着,他笑了。

他是一位矿工,贫穷而又软弱——工友们总是这么嘀咕他。

说实话,没钱没势但了无牵挂的他本该是这个落后的小煤矿里最蛮狠的人的。在来矿上的第一天,工友们看到赤着上身、满身泥泞的模样的他,都是大气不敢喘的。可惜,要是他真是个恶人就好了。

人善被人欺。当山君褪去它的花纹,一群本就操持着灰色产业的野山魈便渐渐蛮横起来。

试探、挑逗、欺压,骨头被磨平了,他才木木的觉察。

山魈们一口口的品着山君的虎肉,两百斤的肉,它们好似神仙般悠哉的咬下一块又一块。甚至还有新来的小猴怯生生的抠下点溢着红血的肉,在老东西的哄笑中浮夸的表演着自身的英勇。

他一怒之下自杀了——嘿,只要我的肉不再鲜活,你就吃不了我。

嘿,死前他还觉得,他想的挺有道理。

一具尸体的出现让矿洞内的山魈们慌张了一阵,但这群煞气冲天的东西在意识到恶无恶报后便再次开始了欺凌弱者的游戏,而他卑微的死去也成为了作恶者吹嘘往西风云事的谈资。

他复活了,带着怨气,依然软弱无力。且不论生时听闻都市传言中红衣厉诡一人屠一楼,十里无人烟的残忍恐怖,就连曾经观看岛国诡片中那些先被封印无法害人,一顿操作打破封印并与主角大战,后没害成一人就再次被封印的窝囊诡的孱弱怨力他也没有。

他看了看被抛尸在后山的自己,叹了口气。

讲真,他这即将溃散的身形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成了诡,他拥有满腔的愤恨,却只能继续徘徊在矿洞区,等待着仇人的老死。

挺可笑的,那个找到他的邪教徒说。

邪教徒和他合作了,借以他惊吓人的小手段,将刚刚陷入昏迷的猎物活活切片,并将人头献给所谓的主。

诡背负了罪责,人在吃人。

邪教徒是一位精明的伪装者,他制造了恐慌,利用了恐慌,吃饱了肚子,取悦了神明。

轻易的,所有的山魈被驯化成温顺的羔羊,邪教徒自称祭祀,在一次又一次的、高傲的将羊群赶到矿洞口处趴伏,借机向不知音容的主献上虔诚。

今日,终于有了回应,他狂笑着,看着自矿洞而来的活的人头再次没入幽深的洞窟。他突然站起大叫道:

我主的圣髑被遗弃了,现在,献上头颅与虔诚,我主将庇佑你们!

没人摘下自己的头,但所陷入恐慌的人们都被他的话语引导,矿工们不自觉的臆想到了无头的祂自山洞中走出,摘取信徒们的人头。他们疯狂的逃窜起来。

他笑的更加欢快了,这位想象力丰富的矿工看着被自己恶作剧整蛊的矿工们,欣赏着他们狼狈躲藏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

没人料到这场闹剧会诞生真正的诡,但只是轻微的咔嚓一声,邪教徒的脑袋就被取了下来。

无头的诡将干瘦的头装在了自己流淌着浓稠黑血的脖子上,一条条细长的线虫像针线般穿梭着并不平滑的接口,将邪教徒的头颅与诡的脖颈拼接缝合。

诡僵硬的走了一步,头掉了。

一场屠杀在被呼唤的雨降临之后渐渐停息,同时,张希也运用之前被溶解的黑影重新臆想出他的身体。但黑影所蕴含的癔症的表征太少了,少到这块可以随心变换的橡皮泥在被精雕细琢后甚至无法还原自己的身高。

一个一米四的小正太踏着雨水走出矿洞,寻找着合适头颅的诡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扭曲着四肢倒跑向张希。

啪!无头诡僵直的双手在张希的头顶上拍响,拙劣的借头技巧和固定的攻击范围让失去了大脑的诡无法触碰到张希的头。它自顾自的鼓掌,为稀疏的雨声增添了单调的节拍。

现状并未持续太久。当雨势逐渐增大,诡察觉了无形的消亡,它惧怕溶解的作用,因此绝情的离开了。

邹通在诡离开后出现。他并不拥有战胜诡的能力,但他发觉食物的生存天赋不容小觑。在一家破败的矿工小餐馆中,他找到了一箱被码放好的方便面饼和半提矿泉水,用水就着面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张希从角落中拉出一个红色的塑料小凳,安静的坐着等待起来。

还有一只诡,无论是癔症的表征或是能量的聚合,张希都会耐心的等待他的出现,然后——吃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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