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5章 瘸子

搜索 历史 用户

第5章 瘸子

因为和沈慎前一天的约定。

第二天一大早,林白没有睡懒觉,而是早早起床把自己的出租屋里面收拾了一下,把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地拖了。

在阳台外面晾晒好了之后,林白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八点钟,可以准备下楼了。

因为要去御湖湾,肯定要在外面玩儿,御湖湾里面有滑雪场,说不准还得滑雪。

她穿了一件黑色耐脏的短款棉服,下面穿了一件休闲长裤和运动鞋,一点不耽误运动。

林白揣上手机和钥匙就下了楼,朝着小区的大门口走去。

南苑小区其实是个非常老旧的小区,属于城中区的那种性质。

林白住在这边,主要是因为这边的房租便宜,花不了她几个钱,她现在这个阶段非常的需要攒钱,一方面是攒钱在手上有安全感;

另一方面是,她一直都打算给自己买个房子什么的,哪怕是小点儿户型的,位置差一点儿的都行。不然在这边,永远都没有稳定的安身之处。

看着四周脏兮兮的墙壁和上面刚清理没多久就重新贴满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小广告,林白无奈的摇摇头。

刚到一楼的时候,林白就撞上了熟人——楼下的邻居冯姐就抱着她家的小闺女一点点的往上走。

“冯姐,刚才和丫丫出去玩了?刚回来啊?”

林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丫丫刚从医院回来,路上还吃了点药,原本有些无力的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听见林白声音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亮:

“小白阿姨,妈妈今天今天带我去看医生叔叔,帮我看心脏呢!我们玩了拍照游戏!妈妈还买了大鸡腿给我吃!”

“丫丫,等阿姨回来,也给你买好吃的。”

林白一顿,想到丫丫已经好长时间没去医院了,怎么突然之间现在又去了?

之所以对她们这么熟悉,是因为之前她刚搬到这边的时候,冯姐帮了她很多。

五年感情,她被沈放断崖式分手,一点儿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她确确实实过了一段混账日子,为了麻痹自己,她每天喝的酩酊大醉,周蓉怎么劝都没有用,她那会儿只知道喝酒可以让人神志不清,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有一次直接晕死在自己的房门前面,差点被呕吐物窒息而死,还是冯姐及时救了她的性命,掰开她得嘴,扣出了她嘴巴里的呕吐物,然后给她做了人工呼吸,才让她捡回一条命。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不那么胡混了。

意识到这个事情并不符合逻辑,林白下意识的看向丫丫,她这才诧异的发现,丫丫的脸色十分的苍白,几乎没有任何的血色,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力气,小猫崽儿叫唤似的。

而冯姐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显然是刚才已经偷偷哭过了。

“冯姐……”

“林白,我先带着丫丫回去了,楼道里面冷。”

林白还没说完,冯姐似乎已经没什么心思攀谈,消沉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朝着楼上去了。

林白的笑容慢慢的从脸上消失,丫丫一定是情况很不好,冯姐才会这样。

之前不是这样的,要是丫丫的情况好的话,冯姐准会眉飞色舞的跟她聊很多,还会喊她上门,去她家吃她最拿手的酸菜鱼,真的满脸都是灿烂笑容的那一种。

林白转过身,看着冯姐抱着丫丫离开的背影,心里面慢慢的变得沉重起来。

……

就在林白发呆的时候,沈慎的消息发了过来:

“若若,哥哥到南苑小区门口了,现在在南门等你。”

林白赶忙回复了消息:

“来了,哥哥。”

说完,林白就快速的转身下了楼,朝着小区的南门走去。

走到南门的时候,林白一抬头就看见了沈慎的车——他的车,车身要更宽一些。

冰天雪地里,一向精神矍铄的陈三爷正朝着她挥手。

林白笑着走了过去,使劲的跺了跺脚:

“三爷,这么冷的天,您怎么站在外面等啊。”

陈三爷把拿在手上的手套、围巾和绒线帽递给林白:

“林小姐,还是您知道心疼我,其实是我们家先生让我在外面候着您的,说是第一时间就要把这三样保暖的东西送到您的手上。”

看着拿在手上的柔软的针织物,林白转头看向边上的轿车:

“三爷,既然是我哥送的,那我就收下了,走,外面太冷了,咱们进车里面去。”

说完,林白就要往副驾驶去,她坐沈慎的车,一贯是坐在副驾驶的。

陈三爷却一把拉住林白:

“先生叫您今儿个同他一起坐在后面呢。”

林白“哎?”了一声以后,侧过脸看了看轿车后面,还是坐进了后排。

因为沈慎腿不太好,不能长时间坐立,所以一般出行比较久的、不舒服的时候需要躺着。

他的车也是专门定制的车辆,后面专门有一张小床,让他可以躺下休息。

林白进去的时候,沈慎果然坐在后排,今天他没有穿的西装革履,反而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厚衣服被脱了下来,放在了一边,腿上盖着一个灰色的毯子。

大概是因为穿着白色的缘故,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削减了他的清冷感。

看见林白开门要进来,沈慎对她招了招手,清隽的脸颊上再一次浮现了笑容:

“若若,坐到哥哥身边来。”

林白笑着点点头,一溜烟的钻进来,坐在了沈慎的边上:

“哥,怎么不躺下来的,省点力气。一会儿不舒服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帮哥捏捏腿。”

沈慎没说什么,脸色依旧十分的苍白,倒是正在雪地里小心翼翼转动方向盘的陈三爷转过脸来,忍不住提醒沈慎:

“是啊,先生,到御湖湾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呢,中间还有点颠簸的小路,不知道您的腿能不能吃得消。您要是不舒服的话,让林小姐给您捏一捏腿。”

“三爷,胡说。”

沈慎顿时收敛了表情:

“若若是小姑娘家,怎么能的替我这个大男人捏腿。”

林白嘿嘿的笑了笑:

“哥,真没事,你需要的话我就给你捏腿,妹妹给哥哥捏腿怎么了?对吧,三爷?”

陈三爷嗫嚅着没说话,只是转过脸来,咳了一声: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哥哥妹妹……那么疏远?

“这次就我们三个人去御湖湾玩吗?”

沈慎摇摇头:

“沈放和他的女朋友也要一起过来。”

林白顿了顿没有说话,心中不由得的升起一阵厌恶,她脸上也多少显现了一些抗拒出来。

沈慎转头看向她:

“若若放心,有哥哥在,没有人能对你说三道四,没人能欺负你,沈放也不行。”

沈慎毕竟是沈家的家主,有了这话,林白自然是放宽心了,开开心心的同沈慎交谈起来,从她们老板的小三打上门,到公司门口的那条狗谈对象,林白吃的瓜太多了,沈慎这种日理万机的大老板,竟然也津津有味的挺了进去,竟然还不时的点评几句。

两人你来我往,一路上氛围十分的轻松。

只是轿车到后面一段路的时候,开始摇摇晃晃,林白本来就是睡不够的那种人,结果轿车这么一晃,本来还在开开心心逗沈慎开心的林白坚持了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整个人也坐不住了,不断的往沈慎的肩膀上靠过去。

陈三爷看了看后视镜,自然是看见了林白昏昏欲睡的样子,赶忙小声对沈慎说:

“先生,要不要把林小姐放到副驾驶这边,我把座位放下来,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沈慎摇摇头:

“就让她在这里吧。”

不一会儿,林白干脆就趴在了沈慎的腿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陈三爷一看这个情况,那还得了,着急的直要停车:

“哎呀,先生!您的腿现在不能让人这么压呀!我现在就把林小姐叫醒,让她到副驾驶上来睡。”

沈慎的脸上倒是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只是抬起手轻轻的放在林白的发丝上,为她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云淡风轻的说:

“三爷,你小点声,让若若继续睡,我不碍事。”

陈三爷这才长叹一口气,自然是看出了沈慎对林白的不同,忍不住看向沈慎:

“先生,您要是实在中意……”

沈慎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脸色陡然变得冰冷,用没有任何语调的语气对陈三爷说:

“三爷,我们做人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讲分寸。你这话要是让若若听见了,她会怎么想?若若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配给我这样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瘸子?而且,我还是个年长她的老男人。”

“先生……!”

陈三爷红了眼眶,听他说自己是“瘸子”,气的差点哭出来。

又说是老男人,年长6岁,算不得是老男人嘛。

沈慎感应着自己已经不能再直立行走的腿,其实他什么都感应不到了,那双腿好像完全不存在了,沈慎有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抽离感,感觉自己真正的双腿似乎就在自己的身侧,而且一直再隐隐作痛。

心理医生说这只是一种“幻肢痛”,就是残疾人士在失去自己的某一部分痛觉神经,或者是一部分肢体之后,会产生的一种常见的错觉。

他经常看自己的这双腿,直视着自己的丑陋——这双腿瘦弱,萎靡。有时候,看着看着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绝不应该有这样的一双腿。

年少的时候,他是沈家既定的家主,可以说他的出生就是为了继承沈家所有的家业,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的出身。

出身之后,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在哪里都是风光无限,所有人都对他笑语相迎。

那时候他以为一切都会一帆风顺,高歌猛进,就像父辈们怀念的,那个遍地黄金的时代一样。

直到上中学的某一天,潘多拉的魔盒打开:

他的双腿开始针扎一般的刺痛,刺痛的叫他无法行走;随后就是肌肉无力,不能参加体育运动,坐上了轮椅;最后就是彻底的萎缩,成为一个永远不能走路的废人,甚至连轮椅也不能久坐。

从那天开始,基因的诅咒被唤醒。而在属于他的舞台上,所有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不能行走之后,他一度想要自杀,彻底的了结自己可悲的生命。

但是母亲的哀求和哭泣,让他在黑暗中挣扎着苟延残喘活了很久很久,久但他忘记了时间,好像每天都在等死。

他深居简出,皮肤苍白的如同血族,容貌也更加清隽,他不愿意参加任何郊游,聪公司回来之后,成日只在书房待着。

……

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沈慎要求陈三爷推着他,离开那个令他极度厌烦的宴会厅,留下分家的那群人觥筹交错,翩翩起舞。

他坐在花园下面,不小心听见了头顶上的房间里,沈放和林白的争吵声。

陈三爷对他说:

“那是沈庆家里的独子沈放和一个姓林的小姑娘,小姑娘毕业之后住在他们家,本来是要结婚的,好像从大学开始谈了快五年了。昨天沈放那小子出去跟别人过夜,现在两人因为这事儿吵起来了。”

沈慎冷笑,看了看那不断浮动的窗帘,心中想着:

人往高处走,什么是高处,说的难听点,就是能弄到钱弄到名的地方。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攀上了沈放这样的高枝,怎么可能放手,还不是死缠烂打一通,再大的苦楚,她估计也得打碎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这样的事情,他妈妈这些年经历的多了,他也看过很多的女人闹上门,说是要爱不要钱,但实际上给了钱之后,都乖乖的服软了,甚至还依依不舍的等着自己的父亲下一次同她们见面。

他当然不能怪这些女人,毕竟他父亲才是始作俑者。

那些事情一开始让他恶心,随后变得麻木,就如同他对待自己,对待人生一样。

人不都差不多,阴暗面就那些。

这世界还能有什么值得他觉得耳目一新的东西,蝇营狗苟罢了。

只是片刻之后,当他坐上车离开的时候,又看见了那姑娘,她独自一个人淋着雨,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走在大雨中,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头,沈慎从来没在别人的身上看见过的狠劲,包括男人在内。

不一会儿,那姑娘不小心踩到了石块滑倒,磕了脑袋晕了过去,就晕在了路边。

不幸的家伙,跟他一样的倒霉鬼。

“停车。”

沈慎说,手臂撑着窗户,隔着雨幕,视线落在那晕过去的人脸上。

很奇怪的,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愤怒,只有平静。

随后就把脏兮兮的晕倒的人带上了车。

三爷见他还有兴致乐于助人,实在是开心的不行,迅速的下车,把人挪上了车,裹上了毯子。

……

林白在他的床上躺着,身上的衣裳全被换了,当着沈慎的面,他就那样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女佣给她换衣裳。

要擦脸的时候,沈慎让所有人都出去,自己把轮椅挪动到床边上,从水盆里拿出毛巾,拧干净,躬身给林白擦脸。

林白一把攥住沈慎的手——昏睡之中,林白觉得很冷,便下意识的攥住他的手,然后用自己冰冷的脸颊去摩挲他的手背,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

“谁……”

“谢谢……谢谢。”

昏睡之中,林白依旧有礼貌的喃喃道。

沈慎浑身一怔,随后忍不住想:

等她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发现自己的身边不是沈放,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要是知道沈放在她一个人淋着雨离开以后都没追出来,肯定会更伤心的。

因为他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每天都盼望着自己的腿好起来,可以同男同学去打篮球,争着跳起来灌篮,可以跳下河里游泳,可以在冬天滑雪。

只是每天醒来之后,永远是母亲泫然欲泣的脸和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

他会在母亲看不见的时候,崩溃的捶打自己的双腿,直到双腿被打的冒出血痕,他才作罢。

第二天他起床之后,陈三爷推开门进来,帮着沈慎一起穿衣服,一边扣扣子,一边阳光灿烂的笑着说:

“先生,那林姑娘手很巧,一大早起来给您做了很多小猪包子呢,真是个活泼有趣的姑娘。”

沈慎一愣:

“她不伤心吗?没有躲起来?”

陈三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只是推着他下楼。

他看见那小姑娘站在厨房的料理台边上,低头捏着什么东西,一边的蒸笼上还在冒着热气。

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林白鼻子上还沾着白白的面粉,视线穿过阳光,抬起头来看他:

“早上好啊,沈家主!喏,大恩不言谢,给你捏了小猪包子,奶黄馅儿的!”

“心情好了?”

沈慎忍不住问他。

林白抬起手臂擦了擦鼻子上的面粉:

“害,我奶奶常说,东头吃羊西头吃猪,总归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不是死了,管它呢,每天照样开开心心一天三顿饭。”

沈慎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容:

“确实如此。”

……

林白安静的睡着,沈慎确实感到了身体有些不适,但是他还是强忍着,让林白安静睡觉。

好在陈三爷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玉龙湖。

而沈放和许若星也已经在玉龙湖的门口等着沈慎的车了。

许若星里面穿着一条长裙,外面是一件风衣,脚下面穿的是长靴,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阿放,小叔怎么还没来呀?”

她的双手冻得通红,沈放像是没看见一样,视线远远的落在前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陈三爷开车到了的时候,沈放赶忙走上前去,直接撇开了许若星。

她又冷又恨,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但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小叔……”

沈放主动上前打开车门,一打眼儿就看见林白趴在自家小叔的腿上睡觉。

小叔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视线也柔和的落在她的脸颊上。

沈放的脸色骤然变了:

“小叔,林白怎么睡在这里?”

沈慎抬起那清冷的眉眼,看向他:

“沈放,我没邀请你是你自己要过来的,不要管那么多闲事。还有,若若她喊我叫哥哥,论辈分,你该喊她阿姨。”

陈三爷也凑过来说了他两句:

“就是,你这孩子怎么不懂礼数,可不能弄错了辈分!”

沈放:

……

小伙伴们的评论

还没有评论哦,快来首发吧

写评论写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