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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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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菜人

电话那头恭敬有礼道,“江总,有的,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过来美洲庄园一趟,我饿了。”

“好的,江总,今天有想吃的菜品吗?”

江婉婉刚想说没有,让他自行安排时,突然想起那方素绢上的泣诉,“食人食草食土,惨绝人寰。”

便立马脱口而出道,“有的,我需要5万份吃食。”

“江总,您说什么?我没听太清。”张扬有点不相信他的耳朵。

这江老板一向独来独往,去这么多次,家里别说其他人,连只猫都没见过,现在要5万份食物。

这种要求放在其他地方都已经是离谱到家的事情,更何况是在江婉婉身上。

“我要五万份食物,这个你可以做吗?”江婉婉再次一字一字着重强调道。

张扬哭笑不得,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是完全不知道五万份食物是什么概念,国家发赈灾粮一次都很少有发五万份的。

“江总,五万份一下子做不出来的,准备这些食材都是个大工程。”

“我知道,你们酒店不是有自己的预制菜工厂吗?我记得我上次和你们罗总吃饭的时候,他说你们现在有五个厂区,总日产量是五万吨。你给我联系下,我签个季度单。”

张扬立马兴奋了,“好的,江总,我这就替您去咨询下销售部。”

“行,你一边联系,一边带食材到我这边来。要两只帝王蟹,两只椰子蟹,进口马粪海胆来三十只,法国鹅肝十份,鲟鱼子酱5罐,黑松露一斤。”

“好的江总。其他还需要吗?”

江婉婉脑子里不自觉的又闪现出那个名字——李承鄞。

她突然憋坏笑道,“准备个红油锅底的麻辣火锅,要重辣,肉卷和鲍鱼多拿点,其他你看着弄,备十个人的量。”

张扬觉得江婉婉今天很反常,以往她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不苟言笑,对食物也很少挑剔,几乎不会出现点菜的情况。

最主要是,她从不浪费,每次都会说,少准备点吃不完。

可今天,多少有点离经叛道。

但七星级酒店首席大厨的职业素养不允许她多问,只恭谦道,“好的江总,我马上过来。”

……

李承鄞把疏文传过去后,花瓶一直没动静。

他以为神仙觉得他所图过多,不愿应允,选择无视。

常年的隐忍图谋,让李承鄞忘了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人。

西洲常年战乱,都护府年久失修,空有个诺大的架子,实则摇摇欲坠大厦将倾。

李承鄞突然觉得异常压抑,人有所期待是好事,绝望中的期待却很要命。

它让你既不能坦然赴死,又不能心平气和的思考其他出路。

就像一根绳子,吊着那颗立马要停止跳动的心。

李承鄞走出都护府,漫步在清晨的街头。

街道没有当街纵马的纨绔公子,没有铜锣开道的达官贵人。

无人修缮的青石板路凹凸不平翻出黄土,在这无尽的荒年里显得触目惊心。

上月,就是此处,李承鄞看到一稚童刨食土中昆虫,吃的满嘴泥沙。

深秋时节,稚童只着破烂不堪的上衣,但依旧看出来那是上等蜀锦。

富贵子弟尚且至此,黎庶百姓的处境更加不堪设想。

街边树木都没了树皮,裸露的树干上满是牙印。

李承鄞疏文中所写食人食草已经写的甚为保守,人饿极后会出现幻觉,什么都能啃。

不少伤痕累累的树上还残留着断牙,应是咬的太急,牙嵌在了里边。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路边饿殍遍地,每隔几百米就能看到几具残尸。

黄沙漫天,四处灰蒙蒙的,除了尸体流出来的脓液,整座城池见不到一点其它鲜亮的绿色。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现在民间已经开始出现人传人的不知名疫情,若得不到控制,无需敌人围剿,不饿死也会得传染病,死绝。

李承鄞脑袋发胀,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能过。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枯骨不仅仅是战场上浴血将士的白骨,也有数以万计黎民百姓的牺牲。

每出来一次,惨况就多增加一分,时至今日,李承鄞都已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或者,是人间地狱。

步入穷巷,李承鄞找一处背阴隐蔽处的石墩坐下,他已多日未阖眼,身上又多处负伤,加之方才忧思过甚,多少有些体力不支。

才坐下,就听得不远处的街边有人窸窸窣窣的说着什么话。

李承鄞作为武将特有的警惕性,让他本能的藏于一边,暗中观察几人动静。

只见一中年男子对面站着一个满脸愁容衣衫破烂的男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中年男子随意打量两眼后,伸出两根手指,那男子不做声点了点头。

随即从中年男子手中接过两沓钱后,径直走出穷巷。

那孩子跑上前去,拉着他的碎成条的衣角,带着哭腔喊道,“爹,别卖我和阿娘。”

男人略停足后,扯开紧紧拽着衣角的小手,小孩的哭声、妇人的啜泣声、与布料撕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他决绝的走了,没有回头看一眼。

很快,两旁的屋棚内出来不少人,纷纷与中年男子交涉所需。

“我要腿肉。”

“我要那小的,肉嫩。”

“这小的,我整只包圆。付现钱,现在就要。三两。”

听到这句话,中年男子两眼放光,立马走到说话的那人面前,咧着嘴,露出一口黑牙,“行,那我现在就剁。”

“行,剁吧!”

那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跪下磕头哀求道,“求您了,先杀了,可以吗?”

中年男人抬脚猛地一踹,将妇人踹出两三米外,“起开,死了,肉就硬了。”

说罢,无视女人的哀嚎哀求,径直朝那七八岁的幼女走去。

三下就剥去她身上褴褛不蔽襟肘的衣衫,一刀下去,血溅三尺。

那孩子,亲眼看着她的手臂飞落在地,惊到目瞪口呆。

许久,才倒地翻滚,唳声喊起来,凄厉刺耳,让李承鄞这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人,也不禁一阵恶寒。

慈不掌兵,仁不当政。

因为,谋势不谋子,他们看的是棋局,而非棋子。

帝王的血是冷的,眼也是冷的,这点在李承鄞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军中杀战马果腹,这已经是粉饰太平的说辞。杀妻妾奴仆食之的,大有人在。

内外交困,李承鄞不能自乱阵脚引发内斗。

除了保证让自己不至于堕魔,其他很多时候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们求生。

以保城池不破,以求大局,保住万民。

已经是最后一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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