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愿意呢？”

江新月迎着他充满愤怒的目光。

尽管知道自己没得选，但还是想试探一下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哼！你可别忘了，你还有姨娘在府里。”

江新月眼前马上浮现出一张极美又极苍白的脸。

那就是程惟庸嘴里的姨娘，原主的生母林含雪。

林含雪当年可是江南第一美女。

若不是长得美，程惟庸当年去江南办差也不会被迷得神魂颠倒，把林含雪当成心尖宝，纳入府中，专房专宠。

直到原主长到五岁，程惟庸看着跟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像的三丫头才开始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喜当爹了。

林含雪当即承认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当年，她是被逼着讨好程惟庸的，只为替自己的父亲脱罪。

如今想起来，程惟庸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掐死这对母女。

也许，他舍不得那样一张脸，也许，他是怕别人窥见其中的蛛丝马迹会嘲笑他。

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去看过林氏母女。

曾经盛宠的听雪院瞬间成了程府的冷宫，除了林含雪母女二人，只有一个三等丫头并一个粗使婆子。

家主冷落，然后是主母作贱，紧接着，下人们也都一个个欺负上来。

府里主子奴才，无论哪个心情不好都可以随便寻个由头来听雪院发作一番。

在这样的环境下，原主变得十分胆小懦弱沉默寡言，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如惊弓之鸟。

这样的女子，就是再美也不是程惟庸选中的人。

今日，程惟庸在府中宴请荀千夜，原计划是给荀千夜酒里做些手脚，然后把长女程云容送到他床上。

程云容自小就聪明大胆，再者，她定亲的夫君生病死了，京中都传她克夫，以后怕也寻不到好亲事。

这样的女儿，入荀府做探子最合适不过

不想，最后出现在荀千夜床上的却是林含雪生的赔钱货。

程惟庸计划失败，又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敢违拗荀千夜的意思，只好顺水推舟将这个三丫头送给荀千夜。

有林含雪在府中做人质，想来他这个便宜闺女一定会好好为自己办事。

况且，如今看起来，他这个便宜闺女并不蠢。

“我要见姨娘一面。”

江新月道。

自己如果突然这样去了荀府，那个柔弱的女子怕是会吓死。

荀千夜！就是从不出门的林氏母女也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他的官职虽只是锦衣卫指挥使，但却是大周朝真正的掌权人，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知上

六年前，新帝登基，荀千夜就是那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御前红人，。

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

有人说他是前锦衣卫指挥使的义子，曾在天子为质子时救过天子的命。

也有人说，他是西戎的亡国太子。

然而，无论他是哪种身份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他是大周文武百官嘴里的奸臣。

他排除异己，手段残忍。

据说他曾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一个御史的头割下来当场煮了，然后让手下将那头捞出来剔肉让百官分食。

他魅上，无所不用其极。

据说他请来茅山道士，用不满周岁的婴孩为天子炼丹。

以至于民间都传荀千夜能止小儿夜啼。

哪家孩子夜里哭闹，父母只消轻飘飘说一句“再哭让荀千夜来抓你”，那孩子便立刻安静。

就是这样的大魔头，程惟庸居然让自己去他府里做他的卧底。

林含雪吓都能吓死。

所以，她要事前跟她通个气，让她安心。

至少，在她想出办法前，她不能死。

既然自己用了原主的身子，少不得为她的亲娘谋划一二。

程惟庸当场拒绝了江新月的提议。

“你姨娘那里我自有说法，你好好办差便是。

还有，这些你收好——”

程惟庸把一包什么东西放在江新月眼前的桌上。

打开包东西的帕子，江新月见里面包着的是一把精巧的匕首，匕首旁边是一个纸包。

至于里面包了什么，不问也罢。

江新月将东西塞进袖子里。

程惟庸：“你不问问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江新月挑眉：“要么给他用，要么给我用，又何须问！”

程惟庸点头：“好，想不到你竟是个通透的。

你去吧，只记住一点，做任何事前都先想想你姨娘还在府里。”

江新月：“希望你善待姨娘，否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程惟庸：“这个你放心，只要你事情办得好，我不仅会善待你姨娘，事成后还会还你们母女自由。”

两人说定，江新月走出了屋子。

听见开门声，荀千夜转过头。

江新月笑颜盈盈：“小女程新月，见过大人！”

荀千夜并未应她，站起身来大声吩咐：“走了！”

“指挥使大人！”

程惟庸笑着拦住了荀千夜。

“本官新得了些小玩意儿，还请指挥使大人移步掌掌眼。”

意思很明显。

荀千夜只装傻充愣。

“哦——既如此说，本指挥使就去看看。”

又回头吩咐两个手下。

“先将人带到马车上。”

这人自然是指江新月。

荀千夜跟着程惟庸去了程惟庸的书房，江新月随着两个锦衣卫往外面走。

行至程云容跟前，江新月停住了步子。

“程云容，你真是好手段！”

程云容本想反唇相讥，但一想到面前的人很快就会被扭断脖子，她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一个死人，一个替死鬼，让她多说一句也罢！

李氏心里直骂自己闺女不中用，开口道：“是你自己下贱，怎得埋怨别人！

跟你那个娘一路货色，都是勾引男人的小贱人！”

“啪！”

江新月卯足了力气，一巴掌甩在李氏脸上。

“你，你敢打我，你个——”

李氏欲抬手还击，被江新月一把抓住手腕子。

“李婉珍，我现在可是指挥使大人的人，你确定你这一巴掌要打？”

李氏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还是当着家下这么多下人的面。

可是看看江新月身后的两个锦衣卫，李氏终究是怂了。

江新月没再说话，狠狠瞪了李氏母女一眼，出府上了荀千夜停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内部十分宽敞，装饰也十分华丽。

不得不说，当奸臣的都会享受生活。

刚入秋，马车里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就连座位上都放了一件雪白的大毛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