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并排躺了很久，谁也没说话。

荀千夜的呼吸渐渐平稳，听起来应该是睡着了。

江新月小心翼翼翻了个身，面对着荀千夜的方向。

荀千夜平躺着，隔着帐幔，月光混合着灯光勾勒出他五官的轮廓。

眉骨立体，鼻子高挺，就连嘴唇都有好看的弧度。

江新月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什么，好想在哥哥的鼻子上滑滑梯，心里不免痒痒的。

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鼻子，又怕惊醒他，于是轻声问道：“王爷，您睡着了吗？”

“睡着了！”

那么好看的嘴唇里吐出这么一句吓人的话。

江新月转过身。

这人真烦人！

“生气了？”

后面一个声音问。

江新月不说话。

荀千夜继续道：“就是没睡着嘛，难道要本王骗你不成？”

江新月哼了一声：“反正你最擅长骗人！”

他确实有很多需要骗人的地方，荀千夜没说话。

两人之间又是一段沉默。

“为什么要当别人眼里的奸臣？”

江新月突然问。

“做奸臣不好吗？他们都怕我！”

荀千夜答得轻描淡写。

“可你明明没有做那些事！”

江新月真是搞不懂，坏事没做，为什么不解释。

荀千夜轻笑：“我确实左右圣意，把持朝政，可以先斩后奏杀掉任何官员，这样，好像就是奸臣！”

“可人家会骂你，会咒你，甚至会刺杀你！”

江新月忿忿。

荀千夜：“我不在乎人家怎么想，要是想那么多，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江新月心中响起警铃，话题似乎已经触到他的身世。

他的身世据说是个谜，江新月知道自己在他眼中的身份，所以识趣地闭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渐渐的，江新月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学放暑假回姥姥家的时候。

记忆中姥姥身上总是贴一块伤湿止痛膏，止痛膏里有薄荷脑，江新月从小就喜欢闻那个味道。

夏夜吃完饭，洗完澡，她跟姥姥躺在用六神花露水擦洗过的凉席上。

她就爱抱着姥姥撒娇：“姥姥身上的味儿真好闻！”

每当这时候，姥姥总是笑呵呵抱紧她，喊她大宝贝。

可是在梦里，姥姥把她推开了。

她扑着抱姥姥一次，姥姥推开她一次……

在第三十次推开身边这人后，荀千夜彻底放弃了。

由着她抱着自己的一条胳膊，脑袋拱在自己怀里，嘴巴里喃喃喊着什么沉沉睡去。

天刚亮，荀千夜就起身了，他答应了皇上今日要去上朝。

走到自己前面的院子，东方朔已经熬好药在等他了。

见他又是一对熊猫眼，忍不住嘴贱：“王爷，您好伤着呢，注意身子！”

荀千夜几乎一夜没睡，正没好气，横了他一眼，道：“闭嘴，本王不想一大清早就杀人！”

东方朔不怀好意一笑：“啧啧啧，王爷火气这么大，看来是我猜错——啊——

王爷，王爷，你刚才不是说大清早不杀人吗？”

他被勒住了脖子，嘴巴张开，夸张地吐出舌头。

荀千夜笑：“本王说不杀人，可没说不割人的舌头！”

东方朔连连求饶。

妈耶，被迫吃素的男人真可怕！

惹不起！

……

江新月一觉睡到自然醒，醒后心情舒畅。

梦里，她终于还是抱着姥姥睡着了，真好！

“王爷呢？”

她问。

红玉一边给她拧帕子，一边笑道：“王妃，王爷天刚亮就起身了，今日要去上朝。”

江新月挑眉。

唔，当个权倾朝野的奸臣也不容易，居然要这么早就去上朝。

啧，才睡多久啊，也不知道荀千夜睡这么少会不会掉头发。

想象荀千夜变成大腹便便的地中海，再加上他那张臭脸，江新月扑哧笑了。

“王妃今日心情真好！”

悦心和采薇拿了早膳进来。

又可以留在王府继续躺平了，自然高兴。

不过江新月嘴上却道：“今日天气好，心情也好！”

悦心道：“今日心情好，王妃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江新月想了想，一时间竟也想不出有什么是自己特别想做的。

连被动要做的似乎也没有。

虽然是中秋前后，但她却没有任何京中饭局要赴。

上次回程家，尽管很多人知道了王府已有王妃，但京中却没有他们成婚的消息，更没有什么成婚仪式。

再加上程新月的身份是相府庶女，所以在那些京中贵夫人眼中其实是看不起她的。

更兼她相貌甚美，京中贵妇圈对她除了不屑还有嫉妒，是以，京中中秋前后虽有不少宴席，但却没有什么请帖送到望月院。

宫中皇后娘娘一直在病中，这些年从无中秋宴，大家也都习惯了。

所以，江新月真的很无聊。

原来以为王府中的钱财都是民脂民膏，所以自己总是为了撒钱出门逛街。

如今，她对东方朔的话有八成相信。

既然那些钱财珠宝都是荀千夜的，自己倒不好意思出去撒钱了。

回头看见自己榻上两个不一样的枕头，江新月突然心血来潮，要再做一个鹅毛枕头。

一来两个枕头一模一样放在一起好看，二来，把其中一个鹅毛枕头送给荀千夜也能讨好他。

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将来他翻脸的时候自己下场不会那么惨。

本以为又是鸡飞狗跳，没想到这次拔鹅毛很顺利。

江新月带着自己的三人一鹅刚进鹅圈，大小鹅们居然很自觉地在鹅崽子后面排上了长队。

一两个大鹅不好好站队还被鹅崽子壮壮教训了。

“嘎嘎！”

都排好队，我娘亲要拔毛！

宋路看得稀奇，领了几个手下手脚麻利地给大鹅拔毛。

壮壮也学会了拔毛，动作又快又狠，拔得几个大鹅嘎嘎叫。

不过它对小鹅们很爱护，临走的时候还用自己的翅膀一一抚摸它们。

“嘎嘎！”

你们好好长大，长大了就可以拔毛了！

最后，有一两只小鹅试图跳出来跟江新月她们走，壮壮都把人家撵了回去。

“嘎嘎！”

娘亲有我一个宝宝就够了！

一番操作惹得在场众人忍俊不禁。

新的鹅毛枕头很快做好了，跟江新月的看起来一模一样，外面都是用的雪白的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