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浅拎起管家放在玄关处的衣袋，从他身旁走过。

纤巧身形行走在窗外投射进来的净透阳光里，曳出一道昳丽的光影。

金色光线在空气里浮动跳跃，空旷房间凭白多出几分生动。

明晟衍转身跟过去，在隔壁的门口抱臂看着她换衣服。

宽松的男式上衣落地，剥落出姣好身形。

最后一件时，夏芷浅把身体转过去。

他挑了下眉梢，“躲我？”

夏芷浅把连衣裙快速套在身上，“跟你学的。”

明晟衍薄唇勾起，哂笑，“你倒不用什么都跟我学。”

夏芷浅穿好衣服，剔透乌瞳从镜子里看向他，“你想过换个老婆吗？”

明晟衍闻言神色微冷，“什么意思。”

有些话夏芷浅已经在心中酝酿很久了，迎着男人的目光道。

“换个老婆从头开始训练，对你来说可能更有成就感。”

事已至此，好合好散是对彼此最大的体面。

她鼓起勇气说，“明晟衍，我们离婚吧。”

明晟衍表情愣了愣，像是遭受到什么冒犯似的，大步走过来。

“夏芷浅，你敢甩我？”

“甩我这种高级货会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夏芷浅被他劈头盖脸的指责直接问懵了。

是她甩卖明晟衍的吗？不是他在玩冷暴力？

“随便你。”夏芷浅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绑起来。

反正六月快到了，她也不急着闹掰。除了明晟衍，明家其他人的情分她还是要顾及的。

比如那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却又一起长大的弟弟。

奕煊是明晟衍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当年幼小的明奕煊被夏芷浅的爸爸收养，明家找到时他已经十九岁。

为了让明奕煊更好地融入亲生家庭，才有了他们的这段契约婚姻。

否则她不认为身处顶级阶层的明家长子，会因为没把持住睡了她就娶她为妻。

明家表面说是要报恩，说白了她不过是一个人质。

而明奕煊在找回原本身份后，对她这个没有血缘的姐姐也是越来越疏远。

半月前夏芷浅跟他打视频电话，问他今年的清明节是不是还不回。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而且切换成了语音通话。

刚一接通炸天的音乐就冲出音筒，夏芷浅忙将手机拿远点，看了眼时间问，“奕煊，你今天没上课吗？”

通话里的人像是没听清，挂了。

隔了几分钟，明奕煊发来一条信息：【在和朋友聚会。】

气归气，到底是从小长大的情分。

昨天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明奕煊在国外的安全。

吃饭时问，“你最近和奕煊有联系吗？”

转念又道，“算了，免得你家又多心。”

明晟衍放下筷子，黑眸蓦地眯起，“多心什么？”

夏芷浅坦白说，“怕我把奕煊带走呗。”

明晟衍扯唇，不加掩饰地嘲讽，“你能把他带回哪儿去？难不成你们夏家还有皇位等着他继承？”

夏家是没有皇位，难道明家就有吗？

明家没有皇位，但是实力背景雄厚，所以夏芷浅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反驳。

——

公务机起飞后，夏芷浅视线落在旁边悠闲看书的男人身上。

明晟衍姿态懒散地倚在沙发里，墨色西裤勾勒出修长的腿形。

透过窗外的光线，他侧脸的线条倦淡又疏冷，似是察觉她的目光，男人慵懒的嗓音带着嘲讽。

“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别鬼鬼祟祟的，又不是别人家老公。”

“……”她哪里鬼鬼祟祟了？

“你不是很忙吗？”夏芷浅以为他会继续留在美国。

明晟衍闻言像是聋了。

他目光纹丝不动地沉浸在书里，许久之后，倦淡的语调响起，“你要是太闲就去睡觉。”

“神经病。”

夏芷浅轻声咕哝一句，起身去后面找梦雅。

——

醒来时飞机落地，天边狼烟似的阴云被风席卷，看见路牌上的地标名字，夏芷浅愣了下。

闸口处有人来接他们，明晟衍先把梦雅送去酒店，然后让司机开车一路上山。

青山环绕间，周遭氛围是远离尘嚣的宁静，明晟衍弯腰将鲜花轻轻放下，“爸，我和浅浅来看您了。”

夏芷浅上山路上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红了眼圈，剔透乌瞳洇着天边的雾气。

她屈膝放下花，指尖轻颤，拿出纸巾一点点拂拭那张熟悉的脸。

照片上的笑容，端方肃正，是军人特有的风骨。

天边的阴云氤氲成骤雨，倾泻了一路，濡湿了夏芷浅的眼睛。

回到酒店，梦雅点了一堆吃的喝的等着他们。

“嫂子，我点了奶茶还有咖啡，你选哪个？”

夏芷浅情绪低迷说，“咖啡吧。”

“我就知道。”梦雅把热乎乎的杯子给她，“你这么爱喝咖啡，血管里流的血一定是褐色的。”

夏芷浅对着手里拿的铁蹙眉，“哪有这么夸张。”

前段时间毕业加实习，压力太大，偶尔喝一次提点精神而已。

“还不夸张，你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咖啡容器，还是自带保温功能的。嫂子你以后要是失业就去咖啡店打工，站在门口当自助售卖机，让人嘴对嘴……”

夏芷浅连忙捂住她的嘴，“禁言十分钟。”

梦雅伸手把嘴巴拉链拉上。

看着她鬼马精灵的样子，夏芷浅眼底阴翳消散开。

——

飞机落地澜城。

到家时已经入夜，夏芷浅洗漱完睡得浑浑噩噩。

翌日睁开眼，澄净阳光里毫无防备地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漆眸。

她通体生凉，有种被猛兽直视的恐惧。

明晟衍穿戴整齐地躺在大床外侧，低垂长睫遮掩着的眸色幽深而寂静。

夏芷浅有种被野兽凝视的恐惧，脊背跟着冒出一层寒意，“梦雅呢？”

昨晚明明是梦雅和她睡在这里。

“梦雅在洗漱。”明晟衍起身下去，边整理领带边说，“要不你今天请假吧。”

夏芷浅看了眼时间，去上班完全来得及。

她跟着下床，去客卧洗漱，换了衣服下楼。

明晟衍走在前面，脚步停在楼梯中间，夏芷浅一不留神撞了上去。

她蹙眉痛呼一声，“你干嘛忽然停下？”

目光越过明晟衍，澄黄阳光笼罩的客厅里，削瘦挺拔的男生缓缓站起身。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