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陆晚本来没打算休息。

在火把昏黄光芒的映衬下，江陆晚能看到谢星竹垂眼时，细密的睫毛敛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水流将伤口处的脓血冲干净，灵气裹着药膏覆盖在伤口处。

他的动作很利索，清洗伤口的速度比那两个水系灵根的小弟子都快许多。

察觉到江陆晚的目光，谢星竹疑惑的垂眼瞥着他，开口温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陆晚轻轻摇摇头。“就是觉得，你好温柔啊，谢星竹。”

他的脑袋还顶在谢星竹的怀间，一摇头，发丝顶着谢星竹的衣服磨蹭几下，一下子就把他的衣襟顶得乱了。

也把他的呼吸顶得乱了。

“别动。”谢星竹的左手轻轻按住江陆晚的脑袋，右手继续控制灵气，同时帮几人上药。

江陆晚看到他熟练的动作，重重的眼皮也终于撑不住了。

明明时辰还早，但江陆晚就这么靠在谢星竹怀中睡着了。

听着他浅浅的呼吸，谢星竹的神色愈发温柔。

“这个小仙长今日忙碌了一整日……”对面的伤兵小声道：“仙人也会累的吗？”

“自然，况且也不是什么仙人，不过是恰巧有点机缘的普通人罢了。”谢星竹的语气温和。

比起江陆晚那过于漂亮又骄傲的模样，谢星竹的气质更温和。

他代替江陆晚帮人治疗，反倒更像是救苦救难的仙人。

眼看着化脓发烂的伤口渐渐愈合，那士兵的话突然多了点。

“仙长，我反倒是觉得你们才像是仙人。”

“雨国旁也有个仙山，我以前去上过香，听说我雨国国师也是那仙山上下来的人。结果妖兽入侵后，我们去求仙人出山，他们反倒是不情不愿的。”

“死了多少凡人百姓，他们不在乎，那说是仙人，其实也……”

那士兵说完，又苦恼的笑了下。

谢星竹安静听着那士兵的抱怨。

他想到跟随自己前来的几位弟子，若说起来，他们也许比那仙山上的“仙人”好点。

“是他们不该。”

谢星竹垂眼道。“妖兽之患，修士不该坐视不理。”

“仙长你跟小仙长，长得又好看，帮我们治病的时候，也没那种……施舍的感觉。反倒真跟画本里说的仙人似的。”

谢星竹愣了下，他摸摸江陆晚的发丝，嘴角忍不住勾起来一点。

谢星竹：“确实，他人很好。”

明明是被罗盘指明的邪祟，却比天元宗的众弟子更像仙人。

那伤兵手臂和大腿上的伤都处理好了，离开时他对着谢星竹拱了拱手，才快步跑走。

而谢星竹又看向下一个人。

第二日江陆晚醒来时，只觉得脖子有点疼。

灵气瞬间覆盖住酸痛处揉按着，而他也终于清醒过来。

“醒了？”谢星竹停下了动作，垂眼看江陆晚起身，只觉得自己怀中空了一块。

江陆晚在他怀中躺了一夜，现在骤然离开，那缺失的温度让谢星竹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眉眼，温声道：“看来是真的累了，睡了这么久。”

江陆晚眨眨眼睛，然后立刻回头去看谢星竹：“你是不是没睡？”

谢星竹没想到江陆晚关心的是这个。

他点点头，又解释道：“我已是金丹期修士，体质要比你们强许多，特殊时期无需每日睡觉的。”

“总会累的。”江陆晚爬起来，目光快速在伤兵营中扫了一圈。

昨日刚来时，众人面上只有麻木和痛苦。

今日再看，虽然还有许多伤兵未能得到处理，但那种麻木的情绪已经没了。

已经治好的士兵正打水洗衣，还有人在清理地上的污血，空地处熬了两锅肉汤，正咕嘟嘟往外冒着热气。

伤兵营中绝望的氛围一扫而空，江陆晚还能听到几人聊天打趣的声音。

“今天比昨天的情况好多了，昨天我来的时候……感觉他们真的撑不下去了，今天感觉还能再打十个。”

江陆晚眼睛弯了弯。

而谢星竹偏头看着江陆晚的笑脸，他突然忍不住问道：“其他师弟师妹都觉得想不到来伤兵营……你怎么知道？”

“那百里将军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妙，不过碍于我们的面子才说可以再撑一下。况且双方实力悬殊，攻城战都是正面对抗，能撑下来，伤兵肯定很多。”

江陆晚不是天生的仙人，自然不像天元宗的许多弟子似的。

曲南絮自小有灵根，若是受了伤，涂抹灵药，或是靠着修士的治愈术便能轻松治愈。

若是有幸到元婴期，断肢也能重生，几乎是不死不灭。

如他们一般的修士，自然想不出，为什么凡人受了伤的后果会那么严重。

“而且你上了那城墙，表情就不对了……若是没有凡人士兵帮助，我们应当是守不住城的吧？”

谢星竹愣了下。

他没想到江陆晚会观察到自己的情绪。

他垂眼顿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情况不对，最近几次妖兽的攻击并不强，所以他们才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守住了城池……但那攻击更像是试探。”

谢星竹说出“试探”二字时，眼底露出几分无奈。

“试探？”江陆晚也惊讶了：“妖兽会试探吗？”

“妖兽凭借食人本能行动，若是会试探，背后可能有灵兽作祟，又或者，有人在操控。”

谢星竹话音刚落，江陆晚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原著的夜容澜。

他操控妖兽袭扰攻击雨国城池，最后攻破皇城，直接占据了凡人帝国。

“下一波攻击可能会更猛烈，妖兽更多，我们人手不够，单凭几个修士，可能无法守住全城。”

谢星竹的神色极其紧张：“需要普通士兵与我们的修士配合，而且……”

谢星竹那紧张苦恼的样子让江陆晚的思绪活络起来。

他突然道：“其实我们人手不够，其他士兵又都是凡人，没有应对妖兽的好法子，妖兽总能找到我们防守的薄弱之处攻破。”

谢星竹叹了口气：“我会跟宗门传信，让他们再派修士前来。”

“但其实我们也不是只能让那几个小弟子守城，对吧。”江陆晚的嘴角翘起来：“对修士有用的东西对妖兽也有用，我这还有不少火炎果……不如让那群妖兽也尝尝，被凡人反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