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

我听得叹为观止。

真没想到，陆泽南小时候竟然这么倔。

“所以啊，少奶奶。”

张嫂话头一转，看着我说，“少爷今天能跟您低头，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我说，你们两个就各退一步，别再为难彼此了。”

哦，原来她在这儿等着呢。

我摇了摇头，还想拖延：“再说吧……”

“不能再说了。”张嫂指着那杯热水，“夫妻关系就像这杯水。拖下去，就凉了。”

我看了杯子一眼。

端来的时候，热水上还有袅袅的热气。到现在，已经没了。

我犹豫了一会，说：“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

张嫂问我：“有什么过不去的？”

“……我不知道。”

我想了半天，低下头。

“您……唉。”

张嫂摇摇头，端起水杯走了。

可能她也觉得，我是不可救药了。

我苦笑了下。

天色很晚了。我也不想再去面对陆泽南，就自己去楼下放着我自己东西的套间住。

套间里的东西还是一样，有点小凌乱，带着熟悉的味道。

这段时间，张嫂把这里维护得很好。

我趴在床上，哭了。

……

第二天早上，楚楚打电话给我。

我当时刚睡醒，揉了揉眼睛：“楚楚？你找我有事吗？”

“呃……没事。”

楚楚这个傻大姐，难得地期期艾艾起来。

我慢慢清醒过来，问她：“你知道我孩子的事情了？”

“我……嗯。”

楚楚支支吾吾了一会，承认了。

哦，还真是知道我孩子的事情了。

我苦笑了下：“那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呢？同情我？”

“没有没有。”楚楚赶紧否认，“我就是，呃，就是有点不放心。”

我问：“为什么不放心？怕我会自杀，还是怕什么？”

“哪有哪有。”楚楚说，“我就是想，你听了这个消息，一定可怜死了……”

归根结底，还是同情我嘛。

“我现在挺好的。”

我深呼吸了下，说，“要是你没事儿，我就先挂了啊。”

“哎哎哎，叶子！先别挂！”

楚楚叫住了我。

我手指已经按到挂断上了，又硬生生地停住。

“叶子啊，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楚楚语气谨慎，说，“你有没有，想和陆泽南离婚的念头？”

“……”

我感觉，像是一脚踩空了楼梯。

“叶子？叶子？”

楚楚叫了我好几声。

过了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你怎么会觉得，我有这样的想法？”

“啊？”楚楚懵了下，“可是，我觉得你从来都是这样的啊。”

“……”

我哑然。

许久我才反应过来，开始假笑：“我居然给你留下这种印象了？哈哈，哈哈……”

从镜子里，我发现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叶子，咱们相处这么久了，你真的从来都是这样啊。有什么事，绝对就不会忍着的。”说到这里，楚楚也有点疑惑了，“难道说，你真的没想过，去跟陆泽南离婚？”

我赶紧否认：“当然没有啊。”

“哦，那也好。”楚楚说，“结婚离婚的，特别麻烦。你现在身体也肯定不好。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拖累身体。”

我附和：“就是就是。婚哪儿是这么好离的。”

背地里，我松了口气。

“不过，叶子。”

楚楚又换了个话题。

我感觉心又悬了起来：“你说。”

楚楚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劝你一句，你手里多攥着点钱。”

我“嗯”了一声。

“你别不当回事。”楚楚语气很严肃，“阔太离婚之后什么都留不下，我们这个圈子里，有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我说：“嗯。”

语气不是很真诚。

楚楚叹了口气：“算了，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这些事情，我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我假笑：“都行啊。”

楚楚又和我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其实楚楚说的，都是很有意义的，也都是实话。

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在离婚这两个字面前，好像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我患得患失了一会，张嫂在门外叫我：“少奶奶。”

“怎么了？”

我回过神，问。

张嫂把门推开，说：“我进来打扫一下。”

“哦，好。”

我点点头，退到一边。

张嫂扫着地地，顺便跟我说了几句闲话。

她问我：“您刚才在跟人打电话呢？”

我说：“是啊。”

“打个电话也挺好的。”张嫂有点唏嘘，“您现在的状态，多跟别人说说话，是好事儿。”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其实，我心里挺不高兴的。

我流产之后，每个人好像都要对我表现出同情才好。但他们的同情，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不是个正常的人。

我不正常，是不能生，我再也不能当母亲了……

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提醒。

所幸，张嫂没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什么。

她很快打扫到那张床。铺床的时候，从枕头底下拿出个手机。

是陆泽南给我买的那只。

张嫂问我：“少奶奶，这个手机往哪儿放？”

我说：“都行。”

“好的，少奶奶。”

张嫂答应了声，把手机放到床头。

我坐到梳妆台旁边。一个不经意，袖子把另一只手机带到地上。

“啪嗒”一声。

我吓了一跳。

张嫂转过头，问我：“少奶奶，什么东西掉了？”

“啊？没什么……”

我装傻，弯腰想把手机捡起来。

“哎哟少奶奶，你别动，让我来。”

张嫂赶紧制止了我，就要往我这边走。

如果张嫂发现，我有两个手机……那就等于，陆泽南也知道了。

我都不敢接着往下想这件事。

张嫂还要往我这边过来。我急中生智，装作站起来，趁机赶紧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稀里哗啦一阵巨响。瓶瓶罐罐摔到地上，不少玻璃的瓶子就地粉碎！

张嫂被动静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

我赶紧道歉，一边弯腰把东西捡起来，“张嫂，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少奶奶你小心点……”

我还没来得及捡起手机，张嫂就继续往我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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