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在刚刚他们谈话的同时，叶溪言和林甜就在门口听。

林甜低着头，苍白的脸庞悄无声息划过泪珠，她侧过头，红红的眼眶看着叶溪言，特意压低的声音中，还带着隐约的哭腔:“溪言哥哥……”

叶溪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他不会哄人。

叶溪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轻轻抹掉了她脸庞的泪珠，低声细语:“别怕，我陪着你。”

小小的少年稚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带着认真和坚定。这是他能给与她最大的承诺，也是安慰。

他听出了妈妈话语中的含义，知道林甜妹妹生的几率很小。

妈妈总以为他不懂得死亡是什么，但其实他都懂，他知道爸爸已经死了，也知道林甜妹妹要面临的结局。

他都知道，可他没有办法改变。

他能做的就只是让妈妈安心，让林甜妹妹别那么难过。

“溪言哥哥……我其实……其实不是那么怕死的……”林甜哽咽着，一字一句说着“我只是……只是怕我死后，爸爸和妈妈会很伤心……”

“我……我自出生以来……就不停生病…住院，我从来没有上过学……妈妈怕我犯病，会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就一直让我呆在医院……”

“妈妈为了照顾我，她把她的工作都辞了，她每天都陪着我，就怕我再出点什么事。”

“其实相比于死亡，我更害怕妈妈因此而难过……”

“我之前每次生病时，都能看见妈妈满脸泪水……但是妈妈每次都掩饰起来，就害怕我看见……”

“我知道，妈妈不想让我看见她落泪的样子，不想让我伤心……”

“所以我就假装自己没看见……我用尽力气活的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就是想让妈妈不要那么伤心……”

“但是，我真的好累啊……好累……”

林甜语无伦次的话语，却直接触动了叶溪言的心。

叶溪言听着她说话，心里止不住泛起涟漪，他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女孩。

叶溪言主动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慢慢握紧。

其实，叶溪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知道妈妈是爱他的，但是妈妈爱工作胜过爱他。

妈妈允过他很多很多承诺，但是每一次几乎都没有实现，慢慢的，他就失望了。

叶溪言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妈妈答应带他去沙滩，他满心欢喜的期待着，他什么都提早准备好了。

可是满心欢喜带来的却只有满眼失望，妈妈就在要开车去的时候，因为一通电话，就取消了他期待已久的旅行。

他自此以后就不再对妈妈抱有期待了，虽然他最近感觉到了妈妈有些改变，但是他不确定这种改变能持续多久……

汤圆:终于轮到我出场了。

它从病床上轻轻松松蹦了下来，开了一个完美的跳跃，落地。

伸着它的小短腿，噔噔噔跑到两人面前，“喵，喵喵，喵喵！”叫了几声，唤醒了陷入回忆的叶溪言，他伸手将它抱在了怀里，摸了摸它圆圆的脑袋。

两人一猫就蹲在小小的墙角，静默的病房里只有小声抽泣哽咽的声音。

……

办公室。

尘竹垂着头，眼睛紧紧盯着江忟，声音有些低沉，“江医生，我……”

心思百转轮回，最后也只是抿了抿唇，无力地叹息。

江忟明白他想问什么，但是她也确实是无能为力。

“你应该对这种病也有所了解，这种病的死亡率有多高。我知道你不忍心，我同样也是，但是对于目前的医疗手段，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治疗。近些年我也一直在研究，只是一直没什么大的进展。”

“为此，我跟一些对这方面有研究的朋友，共同探讨了几年，目前也只是有了点治疗的头绪，至于……”

未说出口的话语，尘竹明白，没有实验过就意味着不确定性，万一出了事，谁来担责。

不到万不得已，大家大都是不会提议的。

尘竹面色有些凝重，而后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江忟知道他是想明白了。

大多数刚来医院的年轻人，总是想要尽可能救更多的人，但是也是有许多是他们无能为力的。

眼看着病人在他们面前一点一点没有了呼吸，内心都会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得无法喘气。

原主当年也是这样，刚进医院时也是心怀梦想，救治病人。

谁的人生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原主刚来医院时也做过不少手术，成功的经历让她有些飘飘然。

终于，有一个病人没有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她颓废地从手术室走出来，病人的家属们伤心欲绝，痛哭流涕，都破口大骂她“庸医”。

原主当时也才不过25岁，内心承受能力还是有所欠缺。她非常自责，将这一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觉得都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没有救活他。

那段时间原主十分失落，差点抑郁，多亏了好友的陪伴和劝慰，才让原主走出了阴影。

可惜的是，这位好友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