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砰！”地一声关门声，两个人才停止了动作。

林风吟整理了一下粉毛，抱怨道，

“您看您，惹她生气了吧？退休了就得休养生息、陶冶情操，天天更年期延迟，谁受的了？”

丁春桃：“！！！”

她愣了几秒，随即一个拖鞋飞了过去，

“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别跑！别让我逮住你……”

话没说完，林风吟早已脚下抹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丁春桃边走边骂骂咧咧，来到一楼餐桌前坐下。

两个年轻人都走了，整个房子冷清下来。

丁春桃盯着空荡荡的餐厅，顿时有些懊悔起来。

经过几天相处她看得出来，庄盈盈比她母亲心思更重，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底。想必是自己刚才语气有些重，她觉得委屈了吧。

她抬起头，顺着旋转楼梯，视线停留在三楼角落的房间，若有所思。

……

晚上七八点钟，庄盈盈回来了。

她站在家门口，用钥匙将门轻轻旋开，一股佳肴的香味飘散而来。

抬眼望去，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宫保鸡丁、水晶虾仁、爆炒三丝、狮子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庄盈盈喉头微微一震，这些都是她爱吃的。

丁春桃从厨房走出，把最后一道番茄鸡蛋汤端到桌前，而后麻利地解下腰间的围裙，冲她招招手，

“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庄盈盈哦了一声，下意识问道，

“他呢？”

丁春桃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臭小子，整天神龙见头不见尾，不知又去哪里鬼混了。咱们别管他，他能耐那么大，饿不死。”

庄盈盈轻轻回了一个“嗯”。

丁春桃看了看庄盈盈，叹了口气，

“你啊，就是太善良太拘谨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小子喜欢捉弄你，你却从来不说。下回啊，他再捣乱，你告诉姥姥，姥姥给你撑腰。有姥姥在，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庄盈盈红了眼眶，低下头抿紧了唇瓣。

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暖融融的话了，庄盈盈有些恍惚，觉得不太真实。

眼前这个姥姥，熟悉而陌生，见到她之前记忆中全是她疏离冷漠的模样，见到她之后又见识了她的待人严苛和唠叨功力，于是干脆闭紧心扉，谨小慎微地同她保持着距离。

可刚刚，她说要保护自己，给自己撑腰……

丁春桃盛了碗汤，递给她，又给她夹夹了一筷子宫保鸡丁，

“赶紧吃吧，听你妈说，你最爱吃了，她走之前嘱咐我多做些给你。”

一颗泪珠出其不意地从脸庞垂落，庄盈盈赶紧迅速划走，她哽咽道，

“我妈真这么说？”

丁春桃笑道，

“傻孩子，这还有假？不然姥姥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这一刻，她释然了。母亲不告而别，她一直心里有根刺。直到今天，她才确定，母亲还是在意她的，只是可能不知怎么表达爱吧……

丁春桃怔怔地看着她，说道，

“你和你妈不仅长得像，爱哭的毛病也像。“

庄盈盈低头扒饭，不知该说些什么。

丁春桃顿了顿，幽幽地说，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庄盈盈停下筷子，摇摇头。

丁春桃起身离桌，从厨房端来一碗元宵，递到她手里，

“元宵节，团圆节。”

接着，凑近她，眨巴几下眼睛，狡黠地说道，

“偷偷告诉你，我已经很久没和其他人过过这个节日了。”

庄盈盈听得鼻头一酸。

原来丁春桃从祝婆婆家赶回来，是为了和她一起过元宵节。

丁春桃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个糖罐拧开，舀了一勺白糖，倒进庄盈盈面前的碗里，

“也不知你爱吃什么馅，我就让服务员什么芝麻馅、红果馅、豆沙馅啊……全部一样来两个。寻思这样总有你爱吃的。”

庄盈盈拿勺子舀了一个汤圆，递到唇里细细嚼着，心里五味陈杂。

其实她从小就不爱吃这种黏黏糊糊的食物，无论什么馅。多年的南北相隔，两个血脉相连的人陌生而疏离，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表达着心里的那份情感。

吃完元宵，丁春桃递给她手机，说道，

“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也不知有人给她煮元宵没。”

庄盈盈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姥姥，您为什么不自己打给妈妈？”

丁春桃一震，撇撇嘴，嗔怪道，

“小小年纪废话那么多，叫你打你就打。”

嘀嘀两声，电话接通了，庄盈盈摁下公放键。

母亲秦静秋的声音传来。

庄盈盈小声叫了声“妈”。

那边嗯了一声，便沉默了。

庄盈盈觉得有些奇怪，问道，

“妈，今天元宵节，姥姥问您吃元宵了吗？”

秦静秋声音哽咽，吞吞吐吐道，

“没……吃，吃过了……”

大概是母女连心，丁春桃听出了秦静秋声音的异样，站起身一把抢过手机，走到一旁接听起来。

“什么！他还没搬回来？你求他都不回？我看他是升了职就变了心，以生二胎为借口逼你离婚呢。”

“你个没出息的，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为这种自私自利的男人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值得吗？我丁春桃怎么生出你这种没有骨头的女儿！”

“你怕啥？哪条法律规定二婚就不能离婚了？别人指指点点，你就由她们去，不在乎就伤不了你！”

“秦静秋，你是这辈子来讨债的吧？十多年前那件事的教训还不够吗？还那么胆小软弱！我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还能护你到何时！”

“大不了你就滚回来，咱们娘仨一起过！”

……

庄盈盈看着丁春桃一会儿走到屋子东侧，一会儿走到屋子西侧……她的心也随着丁春桃的步子一会儿提起，一会儿放下。

她听得出来母亲在那头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个后爸的冷暴力，让母亲这段婚姻岌岌可危。

挂了电话，丁春秋红着眼睛，坐在桌旁沉默。

压抑的气氛四处弥漫。

“哟！都没睡啊？难不成在等我？”

一个声音打破了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