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强不是特意来遵城的，他只是有事，路过遵城。

我想楚二的事情，应该折磨了他许久，今天想起来后，恰好又路过遵城，所以才和我仔细说说。

诚然，陈强并非是一个冷血到了极点的人。

起码在这个时间段，他还没有想杀了楚二的心思。

将他带来给我，是最好的打算。

只要是认识我的人，不管是陈强那些，还是许牧野那边的人，都知道我有洗手不干的想法。

甚至是直接远走他乡。

陈强把楚二交给我，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想象很美好，现实不说骨感，甚至是残酷的。

在九六年的大年初三，我接到了一个我这辈子，最不想接到的电话。

白脑壳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急救，随时都会死。

他出事的前一天，也就是大年初二，在我的几番劝说下，还是坚持要去省城，看一眼还未出院的徐争。

当时我都生气，面红耳赤的指着白脑壳鼻子骂，这才过去几天，不是说好过一段时间风声消停后再去吗。

白脑壳从头到尾，只是说了一句，过完年后会更加忙，他需要处理公司上的事情，估计没有时间了。

再随后，无论我好说歹说，他就低着个脑袋不说话。

我骂我的，白脑壳一句话也不说。

最后是许久没有露面的李奇伟两兄弟，也一同跑了过来，说他们陪着白脑壳去。

李奇伟两兄弟也是弘阳镇出来的人，最早跟在徐争手下，徐争跑路的时候又托付给我。

只是后来我和徐争闹矛盾，他们最终选择站在了我这边。

这并不是说，他们对于徐争就没有感情。

只是有些时候，感情这东西，是所有砝码当中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现在徐争废了，与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许多年没在我面前晃悠的李奇伟兄弟，也冒了出来，想要和白脑壳一起去看一眼徐争。

最终我拗不过白脑壳的坚持，只得答应。

没想到这一去，差点成为了我和白脑壳的永别。

白脑壳是大年初二去的，他进医院抢救的消息，是大年初三传来给我的。

给我打电话的是李东伟，李奇伟的弟弟。

他在电话那边磕磕巴巴半天，我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白脑壳在从医院出来的路上，被小波蹲点，用车给撞了。

小波的车子从白脑壳的脚上，来回压了三次。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小波朝着白脑壳的肚子开了三枪。

李奇伟想要过去扶白脑壳的时候，也被小波打了一枪，不过没有打中要害，现在也在医院取子弹出来。

我听完李东伟的讲述后，接连吞了好几口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东伟，白脑壳他……”

我以为自己很冷静，但话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哽咽。

都带着哭腔了。

李东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大哥，医生那说法是恼火得很，有种要通知人来见最后一面的意思了，大哥，你要不来看看白哥吧。”

我眼前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

白脑壳啊白脑壳，说了那么多遍你不听。

小波和许牧野在省城这么多年，你去医院那种地方，长得那么显眼，怎么可能不被注意到啊。

白脑壳是我的兄弟，不说他没有做错，即便是做错了，我也不会怪他。

我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勉强用往日那种语气开口。

“东伟，你去给那些医生和护士塞点钱，不仅是要他们尽力，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白脑壳要是真不行了，有人去问他们，就说是白脑壳家里人，怕他们担心，让医生说还有的救，问题不大，晓得不。”

李东伟哭着嗯了几声。

我再次嘱咐一遍，让他按照我的话去做。

我就跟溺水的人一样，张大嘴巴拼命呼吸，也呼吸不上几口口气。

心怦怦的跳动，随时会喘不上来气一般。

伸出手，颤抖的按下许牧野的电话。

在电话还没接通之前，我闭上眼，坐回到椅子上。

好让自己待会接到电话的时候，能够以最放松最符和的姿态去说话。

“喂，林冬夏吗？”

电话那边传来许牧野不确定的声音，我在他声音出现后，立马做出勃然大怒的样子。

“许牧野我日你血吗的，你妈了个臭壁，白脑壳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刚脱离危险期，不仅如此，腿还有废了。”

“你说，你手底下那个小波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他。”

许牧野那边没有立马说话，片刻后，许牧野才温声说道。

“冬夏，你不要急，杨新海也在这边来了，我正在和他谈事情呢，他说你准备往外面走……”

不等许牧野话说完，我再次急切的开口打断他的声音。

“你谈你妈，我问的是小波呢，他人在哪儿。”

我现在的语气急躁，似乎随时都要找人拼命一般。

许牧野声音依旧很温和。

“大帅，你也说了，白脑壳脱离危险了，要不这样，你说，想要什么赔偿，或者说白脑壳想要什么赔偿。”

我努力深吸几口气，故意让电话那边，听到我在深呼吸压制自己怒火的声音。

“大帅，你都想着走了，打来打去，又有个什么结果呢，很可能你还没把小波怎么样，反而先把自己的事情拖垮了。”

“我其实和你一样，这么多年过来，累了，所以我不想再闹腾出其他事情来了。”

“你说，我这边是该出些什么东西，把白脑壳这件事给平了。”

顿了顿，那边再次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我日你祖宗的林冬……林总，我是杨新海，在许牧野这边，我也觉得这件事既然没死人，那就还有得谈，大家现在都是体面人，干嘛硬是要打打杀杀。”

这次开口的是杨新海，一开始他准备和往常一样问候我。

但一想到眼下这个形势，深怕刺激到我，就硬生生把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林老弟，我叫你一声老弟，真的别打了，现在出了这么多事情，那个小波这次是真的做得过了，也怪许老板没管理好，许老板这边我做主，只要你不说什么赔一条命两条腿这种浑话出来。”

“有什么条件，尽可能提。”